宴席虽重新开席,气氛却远不如先前热闹。宾客们看似在谈笑,目光却总不自觉往文子虞这桌瞟——毕竟方才那场闹剧,明眼人都看得出裕昌郡主与程少商的梁子结得更深了。
裕昌郡主坐在文子虞身边,手里捏着银筷,却没什么胃口,时不时叹口气:“栩栩,你说程少商是不是故意的?明明是她先动手,最后倒显得我们欺负她似的。”
文子虞夹了块清甜的藕粉糕放在她碟中,轻声道:“今日是你生辰,别为不相干的人坏了心情。她装可怜也好,真委屈也罢,你大母既已按下此事,再纠结也无用。”
“不如去花园西侧的暖亭坐坐?那里安静些。”裕昌点点头,跟着她离了席。
暖亭里只点着两盏宫灯,昏黄的光映着廊下的竹影。裕昌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委屈:“栩栩,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连场生辰宴都闹得这么难看,还让程少商占了上风。”文子虞递给她一杯温热的花茶,淡淡道:“不是你没用,是她太会算计。况且今日之事本就因上元夜而起,如今闹过一场,反倒能让她安分些。”
正说着,就见袁慎缓步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方才见郡主心绪不佳,我让人取了支赤金嵌红宝石的步摇,算是给郡主赔个不是,扰了你的生辰兴致。”裕昌接过锦盒,看到步摇上剔透的红宝石:“还是你们待我好。”
三人正说着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争执声。文子虞侧耳听了听,认出是萧元漪和程少商的声音。原来萧元漪正因宴席上的事训斥程少商,程少商却不服气地辩解:“我若不那样做,今日我们程家只会更丢人!王姈和楼缡本就没安好心,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们欺负姎姎阿姊?”
萧元漪的声音带着怒意:“你可知你那点小聪明,在旁人眼里有多可笑?若不是王妃有意息事,你以为这事能这么轻易过去?”程少商还想反驳,却被萧元漪厉声打断:“闭嘴!从今日起,禁足府中,不许再出来惹事!”
文子虞听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对裕昌道:“看来程家这位四娘子,短时间内是不会再出来了。你也别再为这事烦心,生辰本该高兴些。”裕昌看着手中的步摇,缓缓露出一丝笑意:“嗯,有你们陪着,我已经不气了。”
夜色渐深,宴席也到了散场的时候。袁慎扶着文子虞上了马车,看着汝阳王府的灯火渐渐远去,低声道:“今日这场闹剧,倒是让我看清了程少商的性子,倒是个不好惹的。”文子虞靠在软枕上,闭着眼睛轻声道:“她好不好惹,与我们无关。只要她不再牵扯到我们身上,便随她去。”
马车行至郡主府门前,袁慎刚扶着文子虞下车,就见府中管家匆匆迎了上来,神色带着几分急切:“郡主,袁公子,宫里刚派了内侍来,说越妃娘娘听闻您今日去了汝阳王府赴宴,特意让内侍送些滋补的汤药过来,还嘱咐您千万别累着。”
文子虞脚步一顿,略感意外:“母妃倒是消息灵通。”她转头看向袁慎,“你先回去吧,明日若得空,再过来陪我下棋。”袁慎点头应下,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色上,叮嘱道:“夜里若觉得不适,记得让人随时去袁家传信,别硬撑。”
待袁慎离开,文子虞跟着管家走进内室。内侍将汤药交给茯苓,又笑着对文子虞道:“娘娘说,知道今日裕昌郡主生辰宴上闹了些不快,让您别往心里去,安心养病才是要紧事。还说程家那四娘子性子太烈,往后若再遇上,避开些便是。”
文子虞谢过内侍,送走人后,看着茯苓端来的汤药,轻轻皱了皱眉。茯苓知道她怕苦,连忙递上蜜饯:“郡主,越妃娘娘特意让人在汤药里加了些甘草,苦味轻了些,您忍忍喝了吧,对身子好。”
文子虞接过药碗,小口饮下,又含了颗蜜饯压味,才缓过劲来:“今日宴席上的事,竟连宫里都知道了?”茯苓一边收拾药碗,一边道:“想来是汝阳王府有人把消息传到宫里去了。不过这样也好,越妃娘娘惦记着您,往后旁人也不敢轻易再招惹您。”
文子虞没再接话,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的月色。她知道,今日的闹剧看似平息,可程少商与裕昌、王姈等人的矛盾,绝不会就此了结。只是她如今身子刚好转,实在不想再卷入这些纷争中。
第二日,袁慎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棋谱。
文子虞笑着指了指桌边的椅子:“坐吧。昨日你答应陪我下棋的。”
两人相对而坐,摆开棋盘。袁慎落下一子,忽然道:“昨日我回去后,听闻王姈回府后大闹了一场,还说要让她父亲去程家讨说法,结果被她母亲拦下来了。看来王家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王家素来精明,知道程始如今正得陛下信任,自然不愿为了这点小事与程家结仇。倒是裕昌,往后怕是还会忍不住找程少商的麻烦。”
袁慎抬眸看她,眼底带着笑意:“你倒看得透彻。不过有你在一旁劝着,裕昌也不会太过分。”文子虞落下棋子,轻轻摇了摇头:“我能劝一时,劝不了一世。她们之间的事,终究还是要靠她们自己解决。”
没过几天,茯苓就捧着一封信进来:“小姐,这是越妃娘娘派人送来的,说是让您看完后即刻回信。”文子虞拆开信,只见信上写着文帝近日念及她的病情,想让她七日后入宫赴宴,还特意叮嘱要袁慎一同前往。
文子虞看完信,对茯苓道:“告诉母妃,就说我身子已无大碍,定会准时入宫。”
两人正说着,管家忽然进来禀报,说裕昌郡主派人送了一盒东西过来。文子虞打开一看,竟是一支白玉嵌珍珠的发簪,旁边还附了张字条,写着“七日后入宫,盼与你同乘一车”。
接下来几日,文子虞一边调理身子,一边让茯苓准备入宫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