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永和九年,暮春。
金陵城,丞相谢府。
雕梁画栋的前厅里,檀香袅袅,宾客满堂。今日是丞相谢安的小女儿谢璃的周岁宴,满朝文武、世家名流纷纷前来道贺,连当今圣上也赏下了御制的长命锁,一时盛况无双。
谢安身着藏青色朝服,面容清癯,眼神温润,正与几位老友谈笑风生。他膝下已有二子一女,长子谢瑶温文尔雅,颇具文名;次子谢琰勇猛善战,是军中新锐;侄女谢道韫更是以“咏絮之才”名动京城,唯独这小女儿谢璃,是他四十岁后所得,自幼便深得宠爱。
“安石兄,快让我们瞧瞧令嫒,看看这谢家的小凤凰,将来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吏部尚书笑着起哄,众人纷纷附和。
谢安笑着点头,乳母连忙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走了出来。那女娃穿着一身石榴红的锦缎小袄,她不像寻常婴儿那般哭闹,只是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人。
“璃儿,来,选一个。”谢安将女儿放在铺着红毡的桌子中央,桌上早已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笔墨纸砚、金银珠宝、胭脂水粉、刀剑弓箭,按照习俗,周岁抓周,抓到什么,便预示着将来的命运。
众人屏息凝神,目光都集中在小谢璃的身上。
谢瑶和谢琰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妹妹。
谢瑶:“希望妹妹能抓到笔墨,将来做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谢琰却摇头:“我看妹妹眼神锐利,说不定会选弓箭,将来跟我一起上战场!”
小手在桌上抓了抓,掠过了竹简,避开了凤钗,也没碰那枚象征权势的玉圭。她似乎对那些亮晶晶的金器也不感兴趣,反而朝着谢安腰间望去。
谢安腰间系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白玉佩,上面刻着繁复的“谢”字纹样,是谢家的家传之物。小谢璃咿咿呀呀地爬过去,小手一伸,竟精准地抓住了那枚玉佩,用力一扯,竟将玉佩从谢安的腰带上拽了下来,紧紧抱在怀里,还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
“恭喜安石兄!令嫒抓到了您的玉佩,将来必定是谢家的掌上明珠,与谢家荣辱与共啊!”
“是啊是啊!这玉佩可是安石兄的心爱之物,璃小姐小小年纪就懂得珍惜,将来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哎呀,阿璃竟抓了丞相的玉佩!”一位族老笑着说,“这是要继承谢家的风骨啊!”
谢安也愣了愣,随即失笑,伸手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脸蛋:“你这小丫头,倒是会挑。这玉佩可是爹爹的心爱之物,你倒好,直接抢了去。”
小谢璃似懂非懂,把玉佩抱得更紧了,还把脸贴在玉佩上蹭了蹭,模样可爱极了。
谢夫人笑着摇头:“女孩子家,不好好抓针线钗环,偏抓这些男儿家的东西。”
谢安却不以为然,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虞之将来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这玉佩既然被她抓了去,便给她吧。将来若是她有出息,这玉佩也配得上她。”
众人纷纷附和,都说谢璃将来必定不凡。
谢瑶:“虞之,这玉佩是谢家的荣耀,你可要好好收着。”
小谢璃似乎听懂了,把玉佩往怀里又塞了塞,冲着谢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只见一位穿着素雅衣裙的少女走了进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眼清丽,气质脱俗,正是谢安的侄女——谢道韫。
谢道韫:“叔父,婶母,我来晚了。虞之抓了什么好东西?”
谢安:“你来得正好,看看你这妹妹,竟抓了我这枚玉佩。”
谢道韫看向小谢璃怀里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阿璃这是有眼光。这玉佩象征着谢家的风骨,她既然抓了,将来定是个有风骨的女子。”她俯下身,对小谢璃说:“阿璃,以后姐姐教你读书写字,好不好?”
小谢璃看着谢道韫,似乎很喜欢她,伸出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咿咿呀呀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