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童如引路人一般,将我带至一间极其特别的房间之中,此房间内空无一物,墙面、天花板和地面皆如镜面般闪耀,仿若游乐场中的镜子房。
我甫一踏入,男童便如幽灵般闪退出去,紧接着,两名身着奇装异服之人闪身而入。
一男一女,皆戴着鬼脸面具,女子身披神袍花袄,手持金针银线,头戴百花穗冠,佩挂腰铃脚铃,宛如仙子临凡;男子则手持单面八弦驴皮鼓,一面咚咚地敲着鼓,一面用古怪的腔调吟唱着词句。
“日落西山哟,黑了个天。家家户户把门儿关。行路的君子哟儿,投奔客栈,鸟奔山林,虎归了山。鸟奔山林哟儿,有了安身处,虎归山得安然。头顶七星琉璃瓦片,脚踏八棱紫金砖。脚踩地,头顶着天。迈开大步走连环,双足站稳靠营盘。摆上香案请神仙······”
“娑林~瑞吉,请神儿~来……”
男人的声音尖细如夜莺,唱出的调子犹如魔音灌耳,极具震慑力,最后一个“来”字被他拖得极长,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勾走。在唱这个字的同时,他的手如疾风般用力,驴皮鼓的鼓点渐渐加快,咚咚,咚咚拢咚,恰似敲在人的心坎上,令人心悸。
穿着神袍花袄的女人则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一直围绕着我转圈跳舞,待男人唱罢,她便如中了魔咒一般,弓腰低头,抖动着双臂,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与神灵对话。
看着她那怪异的模样,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肚皮一阵阵发紧,心慌得厉害。
他们这架势我曾在书中见过,俗称“跳大神”,能够让活人跟死人和鬼怪沟通,对付中邪之人可谓是药到病除。
如今这两人在我面前跳大神,莫非是将我当作中邪之人了?
我正欲开口解释,女人却猛地抬起头来,她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仿若能穿透我的身体,一个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从她的口中传出:“难缠!难缠!”
她的目光如同缓慢流淌的溪水,逐渐下移,最终汇聚在我的腹部。我本能地护住肚子,仿佛那是我最后的防线,想要逃离。然而,男人却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拦住了我的去路。
“小姑娘,你身上的阴气如浓雾弥漫,若不及时铲除,恐怕将有杀身之祸降临。”我深知,他所指的便是我腹中的鬼胎,那传说中会吞噬我精气的魔物。难道这位所谓的神医,真的有办法将这鬼胎从我腹中移除?
女人亦步亦趋地走到我面前,伸出那如同寒冰般的手,妄图触摸我的肚子。我被男人紧紧挡住,退无可退,只得任由她的手触及我的腹部。
女人的手刚一碰到我的肚子,里面便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仿佛有无数的恶鬼在四处逃窜。心慌的感觉愈发强烈,如同一股无形的重压,让我甚至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女人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似乎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虽然此事困难重重,但也并非完全无法做到,你是否愿意听从我的指挥?”
我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肚皮,脑海中回荡着外婆的话语。鬼胎降世,我便会命丧黄泉,自然不愿让他存留于世。然而,心中的不舍却如潮水般汹涌,毕竟,他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
潜意识如同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促使我将女人的手推开。我并未同意她的提议,反而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逃脱出来。
两人并未追赶我,房门紧锁,我宛如被困在牢笼中的小鸟,插翅难逃。
女人一挥衣袖,冷嘲热讽道:“看来你已对那只鬼动了真情,难道你不知人鬼殊途,与他相伴,你唯有死路一条?”
我茫然失措,不知该如何回应。对于薛听寒是否有情,我无从知晓,但对于肚子里的鬼胎,我的确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或许,这便是与生俱来的母性吧。他在我腹中已有一段时日,每日我都能感受到他的细微动静,在我眼中,他宛如一个鲜活的生命。
虽然可能有些特殊,但他也有生存的权利。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女人如同变戏法一般,取出一张黄裱纸,笔走龙蛇地写下一道符,既未沾墨,也没用笔,仅仅是用手指头在纸上轻轻一划,那纸上竟如魔术般显出了金色的符文。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那张纸符在她轻轻一甩之下,竟然自行燃烧了起来,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
男人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盛了半碗水的瓷碗,那模样,就好似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尊至高无上的大罗金仙。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烧化的纸符灰放入碗中,然后递到我的面前,要我喝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抵触情绪:“这是什么东西?我才不喝呢!”
我抬起手,试图将碗推开,女人给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立刻如饿虎扑食般抓住了我的手。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拼命挣扎了许久,却始终无法挣脱。
女人一手端着碗,一手如同铁钳一般捏住我的下颚,我紧咬牙关,可最终还是被她硬生生地掰开了嘴。
眼看着她就要将那诡异的符水灌进我的口中,我的体内突然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男人和女人都被我如狂风扫落叶般推了出去。
男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直接仰面倒地,女人则踉踉跄跄地向后跌退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脚跟,而她手中的瓷碗却依然稳稳地端着,半点儿水都没有洒出来。
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七分的憎恶和三分的蔑视,“哼,孽障,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本仙对你不客气了,定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女人手臂一挥,瓷碗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了出去,稳稳地落在地上,甚至没有溅出半点儿水花。
须臾,一柄青铜剑如鬼魅般出现在她的手中。剑身裹挟着劲风,如怒涛般汹涌,吹得她的袍子如旌旗般向后飘扬,极具威慑力。
我的心猛地一跳,仿佛被那青铜剑的剑气击中,脚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女人提剑欲将我也一并斩杀,绝非儿戏,她的面庞上弥漫着斩妖除魔的浩然正气,让我感觉自己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在她的剑下瑟瑟发抖。
然而,求生的欲望如熊熊烈火在我心中燃烧,我岂能如此轻易认命。
我不能死,若我就此殒命,便无人能去营救小玲儿,经理身上的怪症也将无人问津。我身负使命,腿上突然涌起一股力量,我转身如离弦之箭般朝门口飞奔而去。
门是从里面上的锁,虽是极为复杂的密码锁,但在生死攸关之际,我还是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它。
地上的男人看着我娴熟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或许他将我视为偷技娴熟的世家子弟。
我亦不知自己何时拥有了开锁的本领,此刻的我已如闪电般来到了门外。
此时我才恍然大悟,他们为何要我脱鞋而入,光着脚丫踩在地上,脚底不仅冰凉刺骨,还滑不溜秋的,根本难以快跑。
更为重要的是,总感觉脚下似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拂动我的脚底,令我的神经始终紧绷着。
低头望去,透明的地板下面,一丝丝黑色的如发丝般的东西在缓缓游动。
这究竟是什么?我吓得连连跺脚,生怕被这东西缠住,毕竟我自幼便对虫类心生恐惧。
然而,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那一缕缕黑色的东西竟然真的从地底下钻出,爬上了我的脚面·····
我拼命踢蹬着双腿,试图将它们甩掉,那东西却如附骨之疽般越缠越紧,甚至妄图钻入我的肌肤。
天哪!若是让这东西钻入我的身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