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旺家二进医务室,伤的还都是后脑勺。
医务室值夜班的小于医生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重新给温旺家的伤口上了药,换了干净的纱布,他揉了揉眉心,跟杨桂兰说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温工脑后的伤无碍,我重新上过药了,将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杨桂兰:失望。
但马上她又开心起来了,因为小于医生说:“现在棘手的是脑子内的伤,温工是情绪波动引起的脑供血不足,现在血压还在上升,万一引起脑出血,后果很有可能会...偏瘫。”
他这只是个小小的医务室,头疼脑热缝针上药什么的都可以,但事关大脑内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建议,还是把温工送到医院去做个检查比较好。”
杨桂兰掐了掐掌心,提醒自己控制住好表情,她低着头,努力了半天,才挤出一个悲伤的表情来:“那、那就听医生的,我们送医院。”
“老大老二,咱们听医生的,你爸不能瘫啊~他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啊!”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说话就是放屁!
必须瘫,必须瘫!
医务室就这么点大,医生说的话温大哥和温二哥也都听到了,兄弟两个对视一眼:“我背着爸,咱们现在就去医院,早点治疗早点好。”
再多算计,再多不满,这也是亲爹。
兄弟两个,温二哥壮实一点,就由他背着老头子,温大哥在后面扶着,杨桂兰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做足了伤心的样子。
至于沈穗和温南州,两个人被杨桂兰勒令在家里反省,不许出现在老头子面前惹他生气,压根就没来。
只不过在临出门的时候,温大哥突然停下来,问了一句:“于医生,上午邻居们送我爸妈来的时候,是用门板抬来的,您知道门板放到哪了嘛?”
他了解老头子,两扇门而已,不值得他生那么大的气,除非门里有东西,还不少。
门板丢了才把老头子气成这样。
想到老头子轻轻松松能拿出来一千块,都没有丝毫肉痛的样子,门里得有多少钱,才能把老头子气晕。
思及此,温大哥也想晕一晕了。
杨桂兰不满极了:“老大,都什么时候了,你爸重要还是门重要,有没有个轻重缓急。”
小于医生也不太懂温工大儿子的脑回路,不过还是诚实的告知了:“我没有注意。”
他是医生,关注的只有病人,哪里有心思去关注门板啥的,又没跟他交代过。
温大哥还不死心:“您在想想呢,今天一天都有什么人来过也行?”
这下子,就连温二哥也纳闷不已:“大哥,那两扇门板有什么说头吗?”
爸这么激动,大哥也这么关心,不就两扇普通的门板嘛。
杨桂兰投以探寻的目光:“老大?”
“能有什么说头,我就是顺嘴问一下,毕竟拆的是我和爸屋头的门板。”温大哥打了个哈哈,但还是坚持的看着于医生。
这时候,顾不得后娘会怀疑了,钱找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趁着事情刚过去没多久,于医生说不定还能记得,要是到明天后天的,恐怕记得的就更少了,门找回来的难度大大增加。
“老大。”杨桂兰生气的叫了一声:“门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连亲爹都能不顾了?”
“他不去,老二你背着你爸,我从后面扶着,咱俩去,你爸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什么都没他的身子重要。”
说着,她推开医务室的门,温二哥却一动不动。
“老二?”
话音刚落,就听到:“嘶~”的一声,老头子虚弱的声音随之响起:“我这是怎么了?”
杨桂兰:!!!
这就醒了?
不是说会偏瘫吗?
“爸,你醒了,太好了!”温二哥高兴坏了。
他就知道他爸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
温大哥也高兴:“爸,你有没有哪不舒服?于医生,我爸醒了。”
于医生嗯了一声,把那句我看得到给咽了下去:“让温工躺下,我再给他量个血压。”
温大哥温二哥立马照做。
杨桂兰心里暗道可惜,死老头子这也太难杀了,都这样,还能没事!
于医生给温旺家量了血压:“还是有点高,不过醒了就没事了。”他叮嘱道:“温工,您岁数也不小了,平日里切忌大喜大悲,对身体不好。”
温旺家露出个感激的笑容:“谢谢小于医生,又麻烦你了。”
其实他刚到医务室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没有睁眼而已,他想看看,自己病了以后,老婆子和两个儿子都会怎么做。
事实证明,前头二十多年他的调教还是有效果的,老婆子这段时间以来的冷淡,应该还是生气他偏心。
老大老二表现的也不错。
于医生摆了摆手:“温工没事就好。”
他也不得不感叹一句,温工的身体底子真不错,一天遭了两次难,都能挺过来。
换成其他老头,可没这么硬朗。
温旺家不知道于医生在想什么,但他这会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么点事,还不至于把他打垮。
他苦涩的笑了笑:“于医生,今晚我能在医务室住下来吗?我头还有点晕。”
住下来,正好能跟于医生深入的聊一聊,门板的去向。
“可以是可以,但是医务室的被褥比较薄。”于医生没有拒绝,按理来说人醒来大概率就不会出事了。
可万一伤口感染起烧也是麻烦,留在医务室他还能及时注意着点。
“没关系,老大,你回家拿两床被褥来,今晚也在医务室住下吧。”温旺家直接吩咐。
杨桂兰:“老头子,让老大回去休息吧,我留下陪你,老大明天还上班呢。”死老头子指定没安好心。
“让他请假。”温旺家一锤定音:“你今天也遭了不少罪,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大,老二,送你妈回去。”
摆明了赶人。
杨桂兰被推着出了医务室。
出了屋子,她脸上担忧的表情才收了起来,心里怅然若失,多好的机会啊,上午咋就没多给死老头子来几下呢。
咋就没瘫呢!
瘫了多好,怪她,之前把死老头子照顾的太健康了,赶明就找医生问问,高血压不能吃什么,她天天做给死老头子吃。
没高血压也得给她吃出高血压来。
本来吧,她是没想过这一茬的,但这不是于医生的话给了她希望,现下希望破灭了,也给了她一条新的思路。
谁说非得要让死老头子心甘情愿让出工作才行的,让他没办法说不也行啊。
吹了一路的冷风,吹走了杨桂兰心里的失落,也吹走了她心头的迷雾。
就这么干!
她瞬间振奋起来,是她心急,死老头子本来就不好对付,她得有耐心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