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南州左右瞅了瞅,压低声音道:“具体的在外面不方便说,等回去我跟你细说,你这几天最好都在办公室待着,不要到处乱跑。”
如果说技术科是那些不法分子袭击的重中之重,那妇联就是不法分子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存在。
要说财务科还有可能被捎带一下,妇联就安全多了。
“这几天厂里会很乱,你跟你们妇联的同志说一说,有什么安排也等过这一阵再说。”
沈穗点了下头:“行,我自己会注意,你也小心点,饭记得吃,不用担心我,不成我就喊小鹏小禾来陪我住几天。”
“那再好不过了。”
发生了这种事情,温南州身为秦简唯一认可的徒弟,真的脱不开身。
他借着接过饭盒的机会,小小声的在沈穗耳边说了一句:“秦教授受伤了。”
秦简的身份不一般,在他们厂里受了伤,这事一时半会消停不了的。
这沈穗就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了,她点了点头,再一次叮嘱:“你注意安全,别给我少了零部件知道吗?”
两人只说了两分钟的话,就分开了。
沈穗回了妇联,发现大家的表情都很凝重,对视一眼不用多言,也没有多交谈,大家都安安生生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做出老实工作的样子。
钱主任是最后一个到的,也不是,她是来了以后被叫去开会了,这会才下来。
下来以后给沈穗她们也开了个会:“这几天大家手里的工作都停一停,尽量不要外出走动,也告诉家里人一声,时刻警惕着点,遇到不对劲的地方,及时通知保卫科。”
“非常之时,大家多担待,咱们部门有好几个党员,你们起一个带头作用,别慌别乱,安静工作就行。”
还是那句话,她们妇联,是最不起眼的部门,就算厂里审查上下,她也敢拍着胸脯说自己部门的人没有问题。
“是!”
沈穗知道的要多一点,但这种事情之下,个人的力量有限,她能做的只有老老实实的,不给人添麻烦。
就是有点担心婆婆。
这一整天,厂里上上下下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没人敢高声笑谈了。
到了晚上,也是沉默着下了班。
其实大多数工人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只是厂里上下戒严,大家自然也就严阵以待。
甚至职工大院里都一刹那安静下来。
往下傍晚在楼下跑闹玩耍的孩子们,树荫底下三五成群闲聊的家属们,都不见了踪影。
要不是还能看到每栋楼里冒出来的袅袅炊烟,沈穗还以为自己走在一座空城里呢。
这样的氛围之下,她就放弃了把弟妹叫过来一块住的想法,再吓到两个孩子。
就是吧,她原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弟妹开开小灶的。
等下次再有机会的吧。
到了楼底下,沈穗正想上楼,被身后急匆匆追来的温南星叫住了:“弟妹。”
沈穗疑惑回头。
心想温南星该不会是来找她算账的吧,毕竟昨天刚惹哭了人家还在月子里的媳妇。
但出人意料的,温南星是来邀请她的:“弟妹,我听老幺说了,他这几天可能都不方便回家,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妈和老幺都不担心,你上我家住几天去吧,我住这边。”
他一个大男人,总比弟妹一个女人家单独住的比较好。
“还是不了吧。”沈穗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果断的拒绝了:“我自己一个人挺好的,黄大娘她们也都挺照顾我的。”
开什么玩笑,去温南星家住。
她怕是住不了两天就能把陈玉气死,再不然就是憋屈死自己。
“搬来搬去怪麻烦的,你家地方也不宽敞。”
见温南星还想再劝,沈穗冲他摆了摆手,径直上楼去了:“四哥,你也早点回去吧。”
温南星一个大伯哥,不好追上去,想了想,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也跟着上了楼,不过他没去找沈穗,反而是找了几家关系比较好的邻居,分别拜托了他们帮着照顾老幺媳妇点。
按理来说,他一个大伯哥这么做,是有点越线的,不过温南星也认认真真的解释了,老幺回不来,他当哥哥的帮着弟弟照顾弟妹而已。
邻里邻居的,沈穗一个怀了孕的女同志独居,不用温南星叮嘱,大家该照顾的还是会照顾一二的。
这一切,沈穗全都不知道。
她仗着家里没人,从储物格里掏出三个梨一把山楂和一大块黄冰糖,给自己煮了个冰糖雪梨。
夏天她不爱喝油腻腻的肉汤,更喜欢喝这些清甜的果茶,跟夏天更适配。
她这边冰糖雪梨刚煮好,外边就响起了敲门声。
沈穗眼眸微动,警惕的问道:“谁?”
“穗穗,是我。”
婆婆的声音?
拉开屋门,婆婆就真的站在门外,不是幻听。
门外的杨桂兰手上挎着个小包袱,上衣袖子还是挽着的,衣摆处还带着水痕,看到沈穗开门以后,面色红润俏生生的站在屋里,她无声的松了一口气。
“穗穗。”
沈穗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婆婆身后的温南星:“妈这是....?”
温南星酸溜溜的回答道:“妈不放心你,非要回来。”
他也没功夫多说,小玉那边离不开人:“妈,我先回了。”
“回吧回吧,多看顾着你媳妇点。”
“好。”
等温南星走后,杨桂兰反手关上门:“穗穗,晚饭吃了没?想吃什么?妈给你做。”
她看到了炉子上煮的冰糖雪梨,沈穗正想着找个借口呢,就听到婆婆问:“汤有了,咱们烙饼炒土豆丝?”
杨桂兰看了看,家里剩下的菜不多,只有两个土豆一个茄子,可见她不在家,穗穗过的多么粗糙,也是,老幺那兔崽子就不是个会照顾人的。
“成啊,我听妈的。”沈穗原本想着晚餐就不做了,吃现成的。
现在婆婆回来了,吃土豆丝也成。
杨桂兰手快脚快,没半个小时,婆媳两个就面对面的坐在了餐桌上,杨桂兰才问:“厂里到底出什么事了?老四那个棒槌一问三不知,只说老幺牵涉其中。”
留下穗穗一个人在家,这给她急的,收拾东西就回来了。
至于陈玉,她留下了三十块钱,又找了对门的大姐帮忙照看着,一天给两毛钱,也算尽最大的努力周全了,陈玉满意不满意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她自觉问心无愧。
而且也不能说她偏心,陈玉那好歹还有个老四照看着,穗穗可是只有自己,老幺又出了事,她当然得回来了。
“是秦教授,在回招待所的路上被袭击了,还受伤了,秦教授身份不一般,温南州是秦教授唯一的徒弟,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沈穗滋溜了一口清甜的梨汤,压低声音给婆婆简单说了两句:“妈,秦教授受伤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你在外面别说漏了嘴。”
“老幺不会有事吧?”杨桂兰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为别的,就过去那么些年,一说谁谁家出事,只要老幺牵涉其中,他绝对是那个领头的,冤枉不了他一点。
只不过以前那是打架斗殴,砸人家玻璃,放人家车胎气,现在掺和的可是要命的大事。
毕竟当妈的最知道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是个什么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