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桂兰是厂里的老工人了,人事科对她没有过多的叮嘱。
只是把她需要做的工作重新明确了一遍,又说了一下工资待遇,就让杨桂兰去工作了。
厂里的招待所,是在厂区和大院的中间,一栋三层小楼,总共有三十多个房间。
一楼有大堂,也可以当做吃饭的地。
还有厨房和洗澡间。
剩下的就是能住人的房间,不过一楼的房间全是大通铺。
走廊的最尽头还有一间卫生间。
二楼是标间,三楼是单人间。
招待所挺大的,不过杨桂兰的工作范围,只包括住户登记,然后有招待客人需求的话,她还得帮着做饭,平日里打扫卫生。
不过这么大的招待所,肯定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打扫,那不得累死。
所以招待所每个月有四次请临时工打扫的指标,也可以被称作大扫除的日子,每一次可以请两个,一个洗洗涮涮,一个擦擦洗洗,这是被允许的,至于其他的时候,维护卫生就得杨桂兰自己来了。
总的来说,不累,挺清闲的一个活,也适合杨桂兰。
杨桂兰到了招待所以后,先是里里外外的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发现还是挺干净的。
说起来,这还是老林同志他们走之前打扫了一遍的。
之前戴芳落网,秦简重新住回来以后,招待所这边,老林同志就没让拖拉机厂送新人过来,由他们包揽了一众杂事。
更是在走之前,把住过的房间和大厅厨房洗澡间什么的全都打扫的干干净净的。
剩下的就只有上着锁的房间了。
一圈转下来,杨桂兰心中就有数了。
秦简在这住了得有一个多月,其他房间的被褥没被用过,不用洗涮。
但是最好还是晒一晒,去霉味。
正好今天是个晴天,杨桂兰就把被子全都抱出来晒了晒。
然后烧了热水,开始擦擦洗洗的。
她是老思想,自己能干得了的,就不会请人,而且这也没有多少活。
屋子又不脏,就是桌面上落了一层灰,用抹布抹一遍就干净了。
这些活都是杨桂兰在家做熟练了的,因此做起来是得心应手的,没一会就上手了。
等到中午下班铃声响起,工人们路过招待所的时候,隔老远就看到招待所门前晾晒的那一排排的被子。
杨桂兰正穿行在被褥中间,拿了根木棍,拍打被褥上的灰尘呢。
那叫一个敬业啊。
至少,看在沈穗眼里是这样的。
婆婆还是太敬业了,大冬天的,被褥其实不用晾晒的这么勤快的。
杨桂兰像是看出了她所想,笑声开口:“也就第一天上班忙一点,明天就好了。”
这是婆婆的工作,沈穗自然不会指手画脚:“那妈,您不要太累了。”
“不会。”
话是这么说,可一天的洗洗涮涮干下来,哪怕是兑了热水,杨桂兰的手还是被泡的发白发皱。
好在晚上温南星和陈玉也在,要恭喜杨桂兰有了份工作,晚饭是他们两口子做的,杨桂兰和沈穗一个孕妇,只等着吃就好了。
至于温南州,他下了班以后被洪工叫走了,洪工有资料给他。
是的,秦简的项目结束以后,温南州第二天就无缝进了洪工的项目。
不过说是洪工的项目,但打着的是温南州的名义,洪工是作为副手存在的,要不然这个项目根本没办法通过立项。
温南州在秦简的项目中,也半途接手主持过项目,做起来虽然也是有模有样的,但那是因为前期都被秦简捋顺了,他只要沿着秦简制定的计划,一步一步实施就可以。
从头开始主持一个项目,又是另一种难度。
洪工又有意栽培温南州,所以温南州又又又又忙起来了。
但也还好,到底还有洪工撑着,温南州只是领了一些资料,很快就回来了。
也是巧,刚到家,饭就做好了。
既然是庆祝,菜色自然不能寒酸了。
温南星拿来了两斤鸡肉做成了辣子鸡。
沈穗买了两斤肉,还是五花肉,被做成了梅菜扣肉。
还用腊肉炒了个干豆角。
白菜炖粉条。
一共四个菜,全都用盆装的。
还准备了一瓶好酒。
很丰盛了。
一家人围坐在家里的四方桌上,杨桂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角的笑容就一直没下来过:“老四辛苦了。”
“妈,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我替您高兴。”温南星是真的高兴。
自从知道真相以后,他才明白妈这些年到底承受了什么。
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妈,也怕说的多了再勾起妈的伤心事。
现下妈有了份工作,应该就没有时间胡思乱想了....吧?
杨桂兰当然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她早就不是刚重生时候的她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她在穗穗身上学到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
少责怪自己,多责怪他人。
本来就是,当年那些破事,又不是她的错,她才是受害者。
她身为受害者,本来就够倒霉了,要是再自苦,那不是更和了那些王八蛋们的意嘛。
岂不是亲者恨仇者快。
更何况她未来还有大把的好日子过,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
过去不可追,除非再重生一次。
杨桂兰不贪心,有上这么一辈子,她就很知足了。
与其希想下一次重生,不如好好过好这一辈子,自怨自艾那就太傻了。
这么想着,杨桂兰看向沈穗的眼神柔的能滴出水来。
陈玉看在眼里,拿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妈,沈穗马上就快生了,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她抛出这个话题,也不算突兀。
因为沈穗的肚子,真的很大了。
算着时间,离预产期只剩一个月了。
同时,离过年也剩一个月。
这一年的新年,沈穗应当是在月子中度过了。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陈玉清了清嗓子,说出自己的打算:“妈刚有了工作,就请假不太好,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我可以给妈代班。”
当然肯定不能白干活,她代多长时间的班就要拿多少工资。
温南星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回落,看了陈玉一眼:“你去代班,孩子怎么办?”
陈玉眼神瑟缩一下,心想,可以让婆婆看着啊,反正婆婆也要看沈穗的孩子,多看一个宝儿,又没有多累,可当触及到南星眼神中的警告以后,她即将出口的话变成了:“也不一定是我代班,我就是提个建议。”
反正以婆婆对沈穗的偏心眼,是绝对不会不照顾沈穗的月子的,到时候还能找一个外人代班?
陈玉压下心里头的想法。
杨桂兰放下了筷子,说:“这个工作,你们谁也不用惦记,我是要留着养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