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把全部杨家人都审过一遍之后,都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不是杨家人不配合,相反,杨家人配合的很。
问什么说什么,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
杨大虎等几个长辈,还知道一些过去的事情,甚至杨大虎都跟着抢过东西,他比老爷子记性好一些,还能记得抢的每一个狗大户。
把名单说给公安同志听。
救人的事,他也知道,而且他还跟那个人学过认识草药包扎伤口。
那时候他年轻,从出生开始就是在山上,接触的人也都是寨子里的人,很向往外面的世界,就对外面的人很好奇。
借着给外面的人送饭的时候,没少跟他们瞎唠。
所以寨子里救的所有人,他都记得:“一共有十三个,有梁二毛,苏大胜,肖大树......”
杨大虎还说,他们有时候抢的东西多了,就会换成粮食,悄悄的分给周边的村子,而他们寨子里的好些个青壮,就是周边村子里的年轻人。
有村民们打着掩护,他们寨子才得以一直没被那些鬼子抓住。
审完杨大虎,就是杨二虎,一直到杨六虎。
兄弟几个跟杨老爷子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有的记得清楚,有的记得不清楚罢了。
再之后就是杨家的下一辈。
他们知道的就更少了,杨家的几个虎,都是下了山之后才娶的媳妇。
娶媳妇以后,他们对于山上的那些事,都三缄其口,很少往外说。
再加上杨家人都配合,一个一个的人审讯的很快,但即使如此,也耗费了将近一天一夜的时间,无他,杨家人太多了。
审讯完的杨家人,被关在了一起。
杨萍枝是最后一个。
从审讯室里出来,她腿一软,差点跌在了地上,多亏审讯她的一位公安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她跌个狗吃屎的命运。
不过尴尬的是,她被直接拉入了那位公安的怀中。
杨萍枝还是第一次跟家里人以外的男人这么亲密的接触,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赶忙退了出来,声如蚊呐:“谢、谢谢。”
那位好心的公安同志也有些不自在的红了脸,就是忒黑,看不大出来:“不、不用谢。”
一个小插曲过后,杨萍枝被送到了杨家的所在地,看到熟悉的爷爷爹大伯叔叔们,她眼泪刷一下子就出来了:“爹,爷爷....”
“萍枝,没事吧?”
“别害怕,有哥在呢。”
“....”
杨家人一窝蜂的涌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安慰着杨萍枝。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公安同志老是问我知不知道咱家过去是土匪?还有和大姑父....温老头的关系好吗?”
杨萍枝是满脑门子的问号。
“爷爷,咱们家以前是当土匪的吗?”
杨家人所在的就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唯有靠近房顶的地方,有一扇小小的铁栅栏窗户得以借光,而此时,杨老爷子就坐在这扇窗户下面,屁股底下还垫着一件棉袄,怕老爷子坐在地上着凉。
“好了,前朝因现在果,老子是当过土匪,可老子没干过亏心事。”杨老爷子出声安抚下小辈们,环视了一圈问:“都到了吧?”
“老幺还没回来。”杨桂兰说。
而此时的温南州,坐在审讯室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不知道第多少次重复讲述,发现温旺家身上疑点的所有过程。
这一天一夜过去了,他嗓子都说干了。
但审讯没停,他就得继续说。
还要时不时的回答公安同志的刁钻问题,一时一刻不敢放松。
怎一个煎熬可以说尽。
直到,他听到一声:“停下吧。”
才得以解脱,被带出了审讯室,关进了小黑屋里。
不过他没跟杨家关在一起,反而是把他跟温南山关在了一个屋里。
“老幺?”温南山被突如其来的光亮刺激的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了光亮,看到温南州以后,立马就来劲了,说不出的幸灾乐祸:“你也被关进来了?”
“你看我就说,让你亲爹那边帮帮忙,偏你清高不干,现在好了吧,你也蹲进来了。”
他瞬间拍飞了之前的难过,凑到温南州身边:“我跟你说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你以为只是在这里住几天吗?错,等你出去,你就会发现,孩子不认你了,婆娘跟人跑了,家不成家,到时候你就是后悔也不赶趟了。”
他叨叨叨,叨叨叨的。
温南州用嗓过度,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但温南山实在是太烦人了,他开口直戳心窝子:“二嫂不要你了。”
“你放屁!”温南山一秒钟恼羞成怒:“是我不要那黄脸婆了!”
温南州:“那看来是真的。”
温南山憋气,但他现在属于是破罐子破摔的状态,又想故技重施,付诸暴力。
结果被温南州三下五除二的镇压了:“怪不得二嫂不要你了。”
“放~唔唔唔~有种你放开老子,咱们重新单挑!老子非得打的你妈都认不出你来。”
温南州不理会他的叫嚣,自顾自的说:“二嫂明智。”
“你妈~嗷~”
“老子跟你拼了!”
“王八蛋~嗷~”
温南山被打破防了,嗷的一声又哭了:“都欺负我,你们都欺负我!”
当然也可能是被温南州戳心窝子戳破防了,他哭的鼻涕眼泪横流的,只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坏人。
哭到上头,他都没察觉到温南州已经放开了他,只趴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温南州找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一言难尽的看着温南山,心想,他怀疑,这是市局的另一重审讯手段,为的就是折磨他的心智,考验他的定力。
好半天后,温南州烦躁的睁开眼:“别哭了,你不是被放出去了嘛?怎么又进来了?”
这边,兄弟两个正在进行“友好”交流,另一边,局长办公室里。
局长一边翻看着杨家的口供,一边暗自吃惊,粮盗的名头他是听说过的,是听自己的老连长说的,那时候鬼子还没被赶跑,老连长告诉他,一旦跟大部队失散,找不到方向,又危在旦夕的时候,可以去粮盗的地盘躲避。
说粮盗里的人都是仁义之士,不会趁火打劫,也不会拿他去领赏。
不过他没遇到过罢了。
后来老连长也牺牲了,他也跟着队伍离开了东北,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到现在看到杨家人的口供,才想起有这么一回事。
他从回忆中抽离,手里拿着那张写满了名字的口供,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老领导的电话。
跟老领导说了一下他这边的情况之后,得到老领导一句:“我后天到。”
之后没等这边的局长回话,就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局长:....
老领导还是那么雷厉风行。
“给杨家人送些热乎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