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场的水泥晒场上，刚从地里运回来的土豆叶堆成了两座青绿色的小山，带着泥土潮气的叶片相互挤压，偶尔有几滴晶莹的水珠顺着叶尖滚落，在地面洇出小小的湿痕。三秒蹲在旁边，伸手拨开最外层的叶子，指尖触到的叶片还带着太阳晒过的余温，脆生生的，没半点被冰雹砸烂的腐坏迹象，悬了半天的心总算落了地。
“都给我摊开些，别堆太厚！”三秒朝着帮忙的几个村民喊，手里的木耙子在菜叶堆里轻轻一划，原本紧实的叶堆就散成了薄薄一层，“这叶子要是闷在一块儿，不出半天就得发黄烂掉，到时候喂猪都没人要！”
小远拎着个竹筐跑过来，筐里装着刚从井里打上来的凉水，他踮着脚把水递到三秒面前：“爸，你歇会儿喝口水，我跟大牛哥他们帮你摊叶子。”三秒接过水喝了一口，凉丝丝的水流顺着喉咙往下滑，瞬间驱散了满身的热气。他抬头看了看天，午后的太阳正毒，晒场上的水泥地泛着白花花的光，远处的玉米地在风里轻轻摇晃，倒是一派安稳景象。
“对了，兽医老李那边联系了没？”三秒突然想起正事，转头问旁边负责猪场杂务的老郑。老郑手里的耙子顿了顿，连忙点头：“联系了，我早上就给李兽医打了电话，他说下午三点左右过来，正好赶上看这新鲜的土豆叶。”
三秒“嗯”了一声，心里还是有些没底。虽说老周他们都说土豆叶能喂猪，可他总担心这东西会不会有啥问题——毕竟以前合作社喂猪，都是用晒干的玉米秸秆和买来的混合饲料，从没试过新鲜的土豆叶。万一猪吃了闹肚子，或是影响了长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下午三点刚到，李兽医骑着辆电动三轮车就进了猪场，车斗里装着他的诊疗箱，车把手上还挂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三秒，我来看看你说的宝贝土豆叶！”李兽医刚下车就笑着喊，径直走到晒场边，蹲下来拿起一片土豆叶仔细打量，又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先是皱了皱，随即又舒展开来。
“怎么样李哥，这叶子能喂猪不？”三秒赶紧凑过去问，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李兽医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笑着说：“你这是捡到宝了！这新鲜土豆叶水分足、纤维软，还含着不少维生素和矿物质，比你买的那些干饲料有营养多了！不过有个讲究，不能直接喂，得掺点玉米糠或者麦麸，不然猪吃多了容易胀气。”
三秒眼睛一亮，连忙追问：“掺多少合适？一天喂几顿？”李兽医从诊疗箱里拿出个小本子，一边写一边说：“按一比三的比例掺，一斤土豆叶兑三斤玉米糠，早晚各喂一顿，中午还得喂点精饲料，保证营养均衡。我再给你开个方子，加点益生菌拌在饲料里，能帮猪消化，还能减少生病的概率。”
旁边的老陈早就等不及了，他搓着手说：“李兽医，那我现在就去试试？正好猪场里的猪该喂晚饭了，我拌两桶让它们尝尝鲜！”李兽医点头：“行，你先少拌点，看看猪的反应，要是爱吃，明天再按比例多拌。”
老陈兴冲冲地拉着两个工人往饲料房走，不一会儿就扛着两袋玉米糠出来，又从晒场上抱了几大捧土豆叶，在猪场的拌料池里忙活起来。他先把玉米糠倒进池子里，加了点温水搅拌均匀，再把土豆叶切碎了撒进去，最后又按李兽医说的，加了几勺益生菌，拿着大铁锹反复翻拌，不一会儿，一股混合着青草香和谷物香的饲料就拌好了。
“开饭咯！”老陈端着两桶拌好的饲料，朝着猪圈走去。刚走到猪圈门口，原本趴在地上打盹的猪就“哼哼”着站了起来，鼻子在空气中不停嗅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老陈手里的桶。老陈把饲料倒进食槽里，最先冲过来的是一头两百多斤的黑猪，它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其他的猪也跟着围过来，不一会儿，两桶饲料就见了底，还有几头猪没吃够，围着食槽转圈圈，眼巴巴地看着老陈。
“嘿！还真爱吃！”老陈笑得合不拢嘴，转头朝三秒和李兽医喊，“你看它们那抢食的样子，比吃精饲料还积极！”李兽医走过去，扒着猪圈的栏杆看了看，又摸了摸那头黑猪的脊背，笑着说：“这就对了，新鲜的青饲料符合猪的饮食习惯，它们自然爱吃。你放心喂，只要比例对，肯定没问题。”
三秒站在旁边，看着猪圈里欢快进食的猪，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这时候，春花拿着个账本匆匆走过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三秒哥，我刚算了笔账，你快听听！”她把账本递到三秒面前，指着上面的数字说：“咱们这次收了差不多三千斤土豆叶，要是按市场价买青饲料，一斤得八毛钱，这就省了两千四百块！而且这些土豆叶能喂半个月，相当于半个月不用买青饲料，这又是一笔省下来的钱！”
三秒凑过去看账本，上面的数字清清楚楚，每一笔都记得明明白白。他笑着说：“本来以为冰雹砸了土豆叶是坏事，没想到倒是歪打正着，成了省钱的好事！”春花点点头，又补充道：“不光是省钱，李兽医不是说了嘛，这土豆叶有营养，猪吃了长得快，年底出栏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多卖不少钱呢！”
旁边的老郑也插话说：“我看咱们明年可以多种点土豆，专门留着叶子当饲料，这样既能卖土豆，又能省饲料钱，一举两得！”三秒眼前一亮，觉得老郑说的有道理：“这个主意好！明年咱们跟农科所再联系联系，看看有没有专门产叶的土豆品种，到时候扩大种植面积，让猪场的猪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的青饲料！”
夕阳西下的时候，晒场上的土豆叶已经晾干了大半，三秒让人把晾干的叶子装袋储存起来，留着以后慢慢用。老陈又拌了几桶土豆叶饲料，这次加了更多的玉米糠，猪吃得还是很欢。春花拿着账本，在旁边跟老陈核对今天的饲料用量，时不时传来两人的笑声。
三秒站在晒场边，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满是欣慰。他想起早上冰雹刚停的时候，还在担心土豆叶会被糟蹋，没想到现在不仅没浪费，还成了猪场的“宝贝”。这大概就是生活吧，有时候看似糟糕的事情，换个角度看，说不定就是转机。
晚上吃饭的时候，三秒跟家人说起白天的事，小远兴奋地说：“爸，明天我还去晒场帮忙摊叶子，我还想看看猪吃土豆叶的样子！”三秒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好，明天带你去。不过你得先把作业写完，不能耽误学习。”小远用力点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脸上满是期待。
夜深了，猪场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猪叫声。三秒躺在床上，翻看着春花送来的账本，心里盘算着明天的事：早上先去地里看看土豆苗的长势，再跟老周商量扩大土豆种植面积的事，下午还要去镇上买李兽医开的益生菌……想着想着，他渐渐睡着了，梦里都是土豆叶堆成的小山，还有猪场里肥壮的猪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