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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铜炉里的龙涎香漫过朱红廊柱时,雪嫣红正用银簪挑起一点“石榴娇”胭脂,在素白的手背上晕开。脂膏细腻如脂,泛着石榴花般的艳色,是她用临潼贡榴的花汁调了苏合香膏,又掺了极细的珍珠粉,在瓷钵里研了整整三个时辰才成。

“坊主,宫里的马车已在巷口候着了。”侍女挽月捧着件烟霞色罗裙进来,裙角绣着缠枝石榴纹,金线勾的果粒饱满,像要坠下珠玉来。

雪嫣红放下银簪,望着镜中自己一身藕荷色襦裙,鬓边只簪了支碧玉簪。这是她特意选的素净打扮——今日宫宴,她是来做“妆者”的,若抢了主子们的风头,便是不懂规矩了。

“把那盒‘醉杨妃’带上,还有‘绛仙色’的花钿。”她起身时,腕间银镯轻响,镯子内侧刻着极小的“云”字,是慕容云海前日送来的,说是西域冷玉所制,能试毒。

想起那个总戴着银质面具的男人,雪嫣红指尖微暖。三日前,他借着买胭脂的由头来水粉斋,屏退左右后,只递给她一枚石榴籽大小的墨玉,玉上刻着个“李”字。“李丞相私通北狄,今夜宫宴,他会与北狄密使交换兵防图。”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带着金属的冷感,却掩不住一丝紧张,“需借你的‘石榴娇’妆容,将证据递到陛下案前。”

那时她正用紫茉莉汁调“朝华妆”的底色,闻言手下一顿,花汁滴在白纸上,晕成小小的紫斑。“如何递?”她抬头时,正撞进他面具后那双深邃的眼,像藏着星子的夜。

“李丞相府中有种‘凝血草’,北狄密使会将兵防图抄在浸过草汁的绢帕上,寻常人看来只是块污渍。”慕容云海的指尖划过她案上的胭脂盒,“但用‘石榴娇’的残汁涂过,字迹便会显形。你只需设法让陛下看到……”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雪嫣红掀开车帘一角,见街旁的石榴树已结了青果,想起幼时外婆说的“石榴多子,却也多刺”,正如这深宫,繁华之下尽是锋芒。

宫宴设在澄瑞亭,临水搭着彩棚,棚下悬着鲛绡灯,映得满池荷叶都泛着珠光。雪嫣红跟着内侍穿过回廊,见廊下侍立的宫女们皆着宫装,却妆容各异——有画“远山眉”配“檀心点”的温婉,有描“倒晕眉”涂“朱蜡点酥”的艳丽,倒是给了她不少灵感。

“雪坊主来了。”皇后身边的张嬷嬷迎上来,脸上堆着笑,眼底却带着审视,“娘娘特意交代,今日的‘石榴娇’主题妆,要配得上这满池的‘映日红’。”

雪嫣红屈膝行礼,目光掠过池中的荷花,忽然有了主意:“回嬷嬷,臣女已备下三种胭脂,正合‘石榴’三态——初绽如‘丹砂点颊’,盛放似‘榴火燃腮’,子满若‘珠榴映靥’。”

张嬷嬷眼睛一亮,引着她往皇后的偏殿去。殿内已坐着几位命妇,见她进来,皆投来好奇的目光。其中穿石青色宫装的林贤妃最是显眼,她鬓边簪着赤金镶红宝石的石榴簪,却未施粉黛,显然是等着她来上妆。

“雪坊主的水粉斋,如今在京中可是一景。”林贤妃声音柔婉,指尖轻抚着妆奁上的缠枝纹,“本宫那日用了你家的‘蔷薇露’,倒比太医开的安神药还管用。”

雪嫣红笑答:“娘娘谬赞,‘蔷薇露’不过是用清晨带露的白蔷薇蒸馏而成,添了点合欢花汁,原是助眠的小玩意儿。”她打开带来的漆盒,里面整齐码着十几种胭脂:有切成小方块的“金花胭脂”,是用红花汁拌米粉阴干的;有装在螺钿盒里的“桃花娇”,是将桃花瓣捣成泥,加了铅粉和麝香;最惹眼的是那盒“石榴娇”,红得像要滴出水来,旁边还放着研钵、银勺、玉簪等上妆用具。

“今日为娘娘设计的‘石榴娇’妆,眉形取‘却月眉’,仿石榴枝的弯弧;眼尾扫‘绛色’,似榴花初绽;两颊用‘珠榴映靥’,以指腹拍开,如榴子饱满;唇上点‘朱樱一点’,掺了点‘苏合香’,笑时会泛珠光。”雪嫣红一边解说,一边取过“翠黛”,用玉簪沾了点清水,细细为林贤妃描眉。

她的动作极轻,玉簪扫过眉骨时,带起微痒的风。林贤妃望着镜中渐渐成型的眉形,忽然轻声道:“听闻坊主与二皇子……过从甚密?”

雪嫣红手一顿,随即笑道:“娘娘说笑了,二皇子殿下曾来买过‘木兰膏’,说是送给他府中的老嬷嬷,臣女不过是照价售卖罢了。”她取过“石榴娇”胭脂,用银勺挑了一点,在掌心焐热,再用指腹往林贤妃颊上拍去。

这一拍却有讲究——她的指尖在林贤妃右颊的“颧骨”处稍作停留,那里正是慕容云海说的“北狄密使常看的角度”。而那“石榴娇”胭脂里,她悄悄掺了点“凝血草”的汁液,若遇着李丞相身上的“龙脑香”,便会显出极淡的红痕。

“这胭脂甚好,不油不燥。”林贤妃满意地看着镜中,忽然瞥见雪嫣红手背上的试色,“这‘榴火燃腮’,倒适合给新晋的宝林们用。”

雪嫣红心中一动,知道机会来了。她故作不经意地说:“娘娘说的是,臣女还备了‘点唇’的法子——用‘石榴娇’掺‘紫草汁’,在唇中心点一点,似石榴结子,名唤‘丹砂一点’,最是俏皮。”她说着,取过一支银簪,沾了点调好的胭脂,往自己唇上点了点。

这动作落在暗处的慕容云海眼中,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雪嫣红唇上的“丹砂一点”,比约定的信号多了一点——那是在提醒他,李丞相今日换了暗号。

宫宴开始时,皇帝驾临,百官高呼万岁。雪嫣红侍立在林贤妃身后,目光悄悄扫过席间——李丞相坐在东首,穿紫色蟒袍,腰间佩着玉带,正与身旁的武将谈笑风生,看似无懈可击。

歌舞起时,雪嫣红借口为贤妃补妆,退到偏殿。刚取出藏在“螺钿盒”夹层里的绢帕——那是慕容云海事先给她的,上面用“凝血草”汁写了李丞相的罪证——忽听得身后有脚步声。

“雪坊主这是在做什么?”李丞相的幕僚王大人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绢帕上,带着不善的笑。

雪嫣红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将绢帕往妆奁里一塞,笑道:“王大人说笑,不过是给娘娘取支新的‘花钿’。”她打开妆奁,里面的“洒金点”花钿在灯下闪着光,“大人看这支‘石榴子’如何?用赤金箔剪的,配娘娘的红宝石簪正好。”

王大人的目光在妆奁里转了一圈,见只有胭脂水粉,便讪讪地走了。雪嫣红抚着心口,见绢帕已被她压在“石榴娇”胭脂盒下,盒盖的缝隙里透出一点红,像极了石榴裂开的缝。

重回宴席时,正赶上献舞。舞姬们穿的“石榴裙”与她为林贤妃设计的妆容相映成趣,惹得皇帝频频点头。酒过三巡,李丞相起身敬酒,走到林贤妃面前时,故作失手,将酒洒在了她的衣袖上。

“臣该死!”李丞相作势要跪,衣袖却“不经意”地扫过林贤妃的右颊。

雪嫣红眼尖,见林贤妃颊上的“石榴娇”胭脂遇着酒气,竟显出极淡的红痕,像一个小小的“狄”字。而李丞相袖口沾着的酒渍里,隐隐有龙脑香的气息——正是慕容云海说的“北狄密使的信物”。

“无妨。”林贤妃掩唇轻笑,目光却往皇帝那边递了个眼色,“倒是劳烦雪坊主来补补妆。”

雪嫣红走上前,取过“石榴娇”胭脂,在补妆时,悄悄将那枚刻着“李”字的墨玉,塞进了林贤妃的手心。林贤妃何等聪明,顺势将玉握在掌心,起身向皇帝敬酒:“陛下,臣妃近日得了块好墨玉,据说能辨毒物,想请陛下品鉴。”

皇帝接过墨玉,见上面刻着“李”字,又听林贤妃细说了方才胭脂变色之事,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将墨玉递给身旁的内侍,内侍会意,悄悄退了出去——那是去传慕容云海带人拿人了。

雪嫣红垂着头,指尖却微微发颤。她瞥见李丞相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看到慕容云海坐在角落,面具下的嘴角似有若无地扬了扬,心中忽然安定下来。

宫宴散时,月上中天。雪嫣红跟着内侍出宫,路过澄瑞亭时,见池中荷花依旧盛放,像极了她今日设计的“石榴娇”妆。

“雪坊主留步。”慕容云海的声音从柳树后传来,他已摘了面具,月光落在他脸上,比平日多了几分柔和。

雪嫣红停住脚步,见他手里拿着支石榴花枝,上面挂着个小小的香囊。“这是用‘石榴娇’胭脂的残渣做的,能驱虫。”他将香囊递给她,指尖相触时,带着微凉的湿意,“今日之事,多谢。”

雪嫣红接过香囊,闻到里面除了胭脂香,还有淡淡的龙涎香——是他常用的味道。“举手之劳。”她望着他眼底的星子,忽然笑道,“不过,下次若再要我冒险,可得用‘醉仙颜’来换——那可是我新研制的胭脂,用了七种花蜜,比‘石榴娇’还艳。”

慕容云海低笑出声,笑声惊起了池中的蛙鸣。“好,”他说,“等此事了结,我用一车‘醉仙颜’来换。”

马车驶出水袖宫时,雪嫣红打开香囊,见里面除了胭脂渣,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北狄密使已擒,李丞相伏法”。她将纸条凑到鼻尖,闻到了“石榴娇”的甜香,混着月光的清冽,忽然觉得这深宫的夜,也不是那么冷了。

回到水粉斋时,挽月已备好了热水。雪嫣红卸妆时,见镜中的自己,唇上的“丹砂一点”还未褪尽,像一颗小小的石榴籽。她想起今日宫宴上的种种,忽然明白“石榴娇烈”不仅是妆容,更是人心——看似娇柔,实则锋芒暗藏,只待时机一到,便如榴火燃遍原野。

雪嫣红将腕上银镯转了半圈,内侧的“云”字贴着掌心,暖得像揣了块小暖炉。挽月端来的卸妆汤正冒着热气,青瓷碗里浮着几片薄荷叶,是用“茉莉膏”调的——这膏子她做了改良,用蒸馏法取了茉莉纯露,掺了杏仁油,卸得干净又养肤,比宫中常用的“蔷薇硝”更添几分清润。

“坊主,您瞧这‘榴花盏’晾得差不多了。”挽月掀开窗边的竹帘,架子上摆着数十个白瓷小盏,里面盛着半凝固的胭脂,红得像将将摘下的石榴花瓣。这是今日宫宴前赶制的余料,用临潼石榴花捣汁,兑了桃花蜜,又按古法加了少许明矾固色,晾透了便是最衬肤色的“石榴娇”。

雪嫣红用银匙舀了点茉莉膏,轻轻抹在唇上。“丹砂一点”的残红遇着膏子,慢慢晕开,像水墨洇进宣纸。她望着镜中渐渐淡去的唇色,忽然想起宫宴上李丞相袖口扫过林贤妃脸颊时,那抹转瞬即逝的红痕——若不是她在“石榴娇”里按慕容云海的嘱咐,掺了北境特有的“凝血草”粉末,遇龙脑香便会显色,恐怕此刻还抓不到李丞相私通外敌的实证。

“把最上层那盏‘榴花盏’包好,”她拿起帕子擦去唇角膏渍,“明日一早送到二皇子府,就说是谢他前日送的冷玉镯。”

挽月应声去了,脚步轻快得像踩在落英上。雪嫣红走到妆台前,推开最下层的暗格,里面藏着个乌木匣子。打开时,一股冷香漫出来——是慕容云海昨夜留下的“寒梅香”,用腊梅花蕊与麝香调制,说是若遇着危险,点燃这香,烟雨阁的人便会接应。

匣底压着张胭脂笺,是用“紫草汁”写的字,平日里瞧着只是片紫黑,需用“石榴娇”的残汁涂过才显真迹。雪嫣红取过白天用过的银簪,沾了点“榴花盏”边缘的余膏,轻轻涂在笺上。

紫黑的纸面渐渐浮出字迹:“李党余孽在城西‘落霞坊’设局,明日午时,借买胭脂为由行刺。”

笔尖划过纸面的力道很重,最后一个“刺”字几乎要戳破纸背。雪嫣红指尖微凝,想起白日里李丞相被拿下时,那怨毒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冰锥。她将胭脂笺凑到鼻尖,闻到除了紫草与石榴香,还有一丝极淡的“曼陀罗”味——这是北狄常用的迷药,看来李党不仅勾结外敌,连江湖势力也用上了。

“倒是省得我去找他们了。”雪嫣红将胭脂笺凑到烛火边,看着它蜷成灰烬,唇角勾起抹冷峭的笑。她转身打开博古架,取下个青瓷瓶,里面装着“醉仙颜”的半成品——这胭脂她调了半月,用七种花蜜打底,最妙的是掺了“忘忧草”的汁液,少量能安神,多了便能让人四肢发软,却不伤性命,原是为了应付难缠的客人,如今倒派上了用场。

窗外的石榴树又被风吹得轻响,叶影在窗纸上晃,像有人在窥探。雪嫣红走到窗边,摘下片石榴叶,放在鼻尖轻嗅。叶面上除了夜露的湿意,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这香是宫中贡品,寻常百姓用不起,看来李党派来盯梢的,竟是宫里的人。

“挽月,”她扬声唤道,“取那件‘绛罗裙’来。”

片刻后,挽月捧着件暗红罗裙进来。裙身用“苏木水”染了七遍,在灯下泛着石榴皮般的沉色,裙摆绣着银线石榴籽,走动时会发出细碎的响。这是雪嫣红特意设计的“战裙”,裙摆夹层缝了薄铁片,既能防匕首,又不碍行动,领口还绣着暗袋,正好放“醉仙颜”的瓷瓶。

“明日我要穿这件去落霞坊,”雪嫣红抚过裙摆的银线,“再备一套男装,用‘皂角水’染的青布衫,领口绣半朵石榴花——你知道该送给谁。”

挽月眼睛一亮,她最懂坊主的心思。那半朵石榴花,与二皇子常穿的月白锦袍上绣的半朵正好合成一朵,是他们俩才懂的暗号。

第二日天刚亮,水粉斋的门便开了。雪嫣红穿着绛罗裙,挽月捧着个描金漆盒,里面是那盏“榴花盏”胭脂,往二皇子府去。

马车刚过街角,便见个穿青布衫的小厮靠在墙边,见着马车便往巷子里退。雪嫣红掀起车帘一角,见那小厮领口露出半朵石榴花,身形挺拔得不像寻常下人——正是慕容云海的贴身护卫秦风。

到了二皇子府,管家引着她往内院去。穿过月洞门时,见廊下晒着些草药,有薄荷、金银花,还有几株“凝血草”,叶片上的露珠在阳光下闪,像昨夜未干的血迹。

“雪坊主倒是稀客。”慕容云海坐在廊下的石桌旁,穿着件月白锦袍,袍角绣着半朵石榴花,正用银匙搅着盏清茶。他没戴面具,晨光落在他眉骨上,投下片浅影,倒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润。

雪嫣红将漆盒放在桌上:“谢殿下的冷玉镯,这‘石榴娇’是新制的,殿下若不嫌弃……”

“本王怎会嫌弃?”他打断她的话,指尖划过漆盒的纹路,“只是不知,雪坊主今日穿得这般隆重,是要去赴谁的约?”

雪嫣红指尖在绛罗裙的银线石榴籽上轻点:“听闻城西落霞坊的胭脂铺新张,想去凑个热闹。听说老板是北狄来的,带了些‘异香’,我想着或许能改良出新胭脂。”

慕容云海搅茶的手顿了顿,茶盏里的涟漪圈圈散去。“北狄的‘异香’多带毒,”他抬眼望她,眸色深如寒潭,“不如本王陪你去?正好瞧瞧,这‘异香’究竟有多奇特。”

雪嫣红望着他眼底的光,像寒夜里的星子。她忽然想起昨夜胭脂笺上的字,想起他留在乌木匣里的寒梅香,忽然笑了:“殿下若肯赏光,那是再好不过。只是我今日备了‘醉仙颜’,殿下可要尝尝?”

她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螺钿盒,打开时,胭脂红得像燃着的火,七种花蜜的甜香漫出来,混着廊下草药的清苦,竟生出种奇异的安稳。

慕容云海看着那抹红,忽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鬓角。“昨日宫宴,你唇上的‘丹砂一点’,比这‘醉仙颜’还艳。”他的声音很轻,像风拂过石榴花瓣,“只是下次,别再用自己做饵了。”

雪嫣红心头一暖,像被热汤烫了下。她偏头避开他的指尖,拿起螺钿盒往他面前递:“殿下尝尝便知,这‘醉仙颜’不仅艳,还能让人……身不由己。”

阳光穿过石榴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影。远处传来晨鸟的啼鸣,清脆得像银铃。雪嫣红知道,落霞坊的局已布好,李党的余孽正等着自投罗网。而她与慕容云海,就像这“醉仙颜”里的花蜜与药草,看似柔艳,实则藏着锋芒,只待午时一到,便要让那些魑魅魍魉,尝尝“石榴娇烈”的厉害。

廊下的“凝血草”被风一吹,叶片轻颤,像在为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奏响序曲。但雪嫣红望着慕容云海眼底的笑意,忽然觉得,纵有刀光剑影,只要两人并肩,便如这石榴花般,能在最烈的风雨里,开出最艳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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