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天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亮痕。
顾言的书房里，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季骁站在书桌前，将手中那叠厚厚的、还带着余温的纸张轻轻放下。他一夜未眠，眼眶下是浓重的青黑，布满血丝的双眼让他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顾先生，报告写完了。』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沙哑不堪。
顾言坐在沙发上，目光并未从手中的平板上移开。他只是随意地抬了抬下巴，示意季骁把东西拿过来。
季骁顺从地拿起报告，走到他面前，弯腰递上。
顾言接过报告，指尖漫不经心地翻动着书页，发出哗啦的声响。他没有看内容，视线反而落在了季骁的脚上。那块暗红色的酒渍，经过一夜，已经干涸成丑陋的印记，黏在皮肤上。
『五千字，一个字都不少？』顾言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不少。』季骁低声回答，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顾言『啪』地一声将报告扔在茶几上，纸张散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和手绘的战术图。
『内容呢？是不是也像你这个人一样，只是勉强凑数，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就行了？』
季骁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多余的，只会招来更深的羞辱。
顾言终于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带着审视和一丝玩味。他向后靠在柔软的沙发里，伸出一条腿，那双擦得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尖，正对着季骁的膝盖。
『昨晚的信息，看到了？』
季骁的心脏猛地一跳，那个视频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了他的脑子里。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看到了。』
『想去吗？』顾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诱惑力，『重返球场，再次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天才前锋。』
季骁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想，他怎么会不想。那是他被折断翅膀后，连在梦里都不敢再触碰的奢望。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想。』
『很好。』顾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那就取悦我。』
他的脚尖向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季骁的裤腿。
『就从最简单的开始。』顾言的声音里染上了残忍的笑意，『用你的舌头，把它舔干净。』
季骁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双光洁如镜的皮鞋，鞋尖上沾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灰尘。可是在他眼里，那点灰尘却像一座山，沉重地压在他的尊严之上。
让他用舌头……去舔一个男人的鞋子。
这比打断他的腿，剥夺他的事业，还要让他感到屈辱。
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和恶心。血液冲上头顶，让他一阵眩晕。
『怎么？不愿意？』顾言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来重返球场的诱惑力，还不足以让你放下那点可笑的自尊。』
季骁的嘴唇被咬得发白，他死死地盯着顾言，那眼神里有不甘，有挣扎，有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顾言，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顾言轻笑出声，『我想让你明白，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你不再是那个球场上的明星，你只是我买回来的一个东西。东西，就该有东西的样子。』
他收回脚，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季骁面前。
他比季骁高出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种压迫感让季骁几乎无法呼吸。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顾言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要么，现在跪下来，像条狗一样，把我的鞋舔干净。要么，你就滚出去，带着你那残废的腿和病重的妹妹，去街上乞讨。』
妹妹……
这两个字是压垮季骁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中的火焰一点点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
他缓缓地、屈辱地弯下了膝盖。就在他的膝盖即将触碰到冰冷的地板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书房里凝滞的空气。
顾言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了电话。
他没有避开季骁，就那么站在他面前，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与电话那头的人交谈。
『hello, dr. wilsons office? this is Gu Yan.』
『Yes, Im calling to confirm the initial assessment for mr. Ji xiao.』
『tomorrow afternoon at two? that works perfectly. please send the confirmation and preparation details to my email.』
『thank you.』
顾言挂断电话，低头看着跪到一半、动作僵住的季骁。
季骁的脸上满是错愕，他听懂了那通电话的内容。康复评估，明天下午两点。
希望来得如此突然，让他一时间无法反应。
顾言将手机放回口袋，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淡漠。
『听到了？』
季骁木然地点了点头。
『这只是一个预约。』顾言的语气冰冷，『去不去得成，看你接下来的表现。』
说完，他转身走开，仿佛刚才那场极致的羞辱从未发生过。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运动服和一双洁白的袜子，扔在季骁脚边。
『去洗个澡，把这身换上。』
他的目光扫过季骁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和脚上的污渍，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我不喜欢我的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
季骁捡起地上的衣物，布料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恍惚。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浴室。
一个小时后，季骁从楼上下来。
他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和污垢，换上了那套合身的运动服。白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长裤，脚上是那双崭新的白袜和一双运动鞋。他看起来又回到了大学时代，那个在绿茵场上挥洒汗水的少年模样，只是眉宇间的阴郁，再也挥之不去。
顾言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财经新闻，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视线在季骁身上停留了几秒。
『还算像样。』他关掉电视，站起身，『走吧。』
『去哪里？』季骁忍不住问。
『一个私人马术俱乐部。』顾言拿起外套，『下午，你陪我出席一个活动。记住你的身份，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车子平稳地驶入京郊的一家顶级私人马术俱乐部。
这里的一切都彰显着奢华与尊贵。季骁跟在顾言身后，穿过修剪整齐的草坪，走向室内马场。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顾言身边的一个新奇的摆件。
季骁低着头，努力让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顾言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他带着季骁，熟稔地和几个看起来身份不凡的人打着招呼。
『顾总，今天有兴致过来骑两圈？』一个中年男人笑着迎上来。
『带个朋友过来转转。』顾言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了季骁的肩膀上，那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占有意味。
季骁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位先生，请抓紧缰绳，身体放松……对，就是这样。』
季骁猛地抬头，循声望去。
在不远处的沙地马场里，一个穿着专业马术教练服的年轻男人，正耐心地指导着一名学员。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英气逼人。
当那个男人转过头时，季骁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凝固了。
林风。
他的大学足球队队长，也是他曾经最好的兄弟。
林风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注视，目光扫了过来。在看到季骁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职业性微笑僵住了。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林风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疑惑。他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个曾经带领球队拿下全国冠军、本该在欧洲顶级联赛发光发热的天才前锋，会以这样一种……近乎卑微的姿态，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之下。
季骁感到一阵无地自容，他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顾言的手，却被对方更紧地攥住了肩膀。
顾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了然的笑容。
『你们认识？』他侧过头，在季骁耳边轻声问道，温热的气息喷在季骁的耳廓上，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林风已经结束了指导，大步向他们走来。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季骁身上，充满了担忧和不解。
『季骁？真的是你？』林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季骁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能说什么？说他为了钱，把自己卖了？说他现在是顾言的宠物？
『我们是……大学同学。』林风转向顾言，眼神里带着探究和警惕，『他是我们足球队的王牌前锋。顾先生，你们这是？』
顾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捏了捏季骁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季骁感到了疼痛。
『他现在是我的……』顾言故意停顿了一下，享受着林风和季骁两人截然不同的紧张表情，然后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特别助理。』
『特别助理？』林风皱起了眉，这个词显然无法解释季骁此刻的状态。
顾言没有理会他的质疑，反而低下头，用一种亲昵又带着命令的口吻对季骁说：『怎么，见到老朋友，不打个招呼吗？还是说，你已经忘了怎么跟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