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天际骤然劈下一道闪电,将整个屋子照得雪亮。吓得虎云一激灵,打断了她跟李飞的悄悄话。紧接着雷声轰鸣。
虎云转头望向窗外。原本繁星满天的夜空此刻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已经开始砸在屋顶的瓦片上,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刚刚不还是晴空万里……”她苦笑着摇头,“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她转回身:“飞哥,但我相信,阳光总在风雨后。”说到动情处,她俯身抱住李飞的头,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发烫的额头上。两个人的发丝在药气中纠缠,分不清彼此。
“上一次碰到这种天气,还是在山神庙……”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温柔,“当时是你护着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今日在无忧谷,倒变成了我护着你。”手指轻轻描摹着他消瘦的轮廓,“你得快点醒来保护我,知道吗?”
屋外的雨势渐猛,狂风卷着雨点拍打在窗棂上。虎云将李飞的头抱得更紧了些:“一个大老爷们,要靠一个小女子保护,说出去……”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你以后在江湖上不用混了。知道吗?”
她抬起头,凝视着李飞平静的面容:“不回应,我就当你默认了,可不许反悔。”
这时,李飞的呼吸似乎变得急促,似乎就是在回应虎云。
此时,外面的风雨更急了,虎云脸色凝重:“这雨恐怕要持续到天亮了……”
她就这样抱着李飞的头,任由窗外的风雨肆虐。烛火在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融为一体。夜深了,雨声渐歇,只剩下檐角滴水的声音,滴答,滴答,如同时间的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向黎明。
隔天一大早,天空已放晴,昨夜暴雨留下的水珠还挂在松针上。
虎云站在石阶上,看着正在整理药篓的赛华佗:“赛前辈,我们该出发了。”
赛华佗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鹿皮囊塞进腰带,拍了拍手:“雪山不比无忧谷,那里人迹罕至,连猎人都很少涉足。你可想清楚了?”
“李飞等不了了。”虎云简短地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赛华佗叹了口气,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展开时,地图边缘已经起了毛边,墨迹也有些模糊。“这是三十年前我师父留下的雪山路线图。”他的指尖沿着一条蜿蜒的红线移动,“他说雪灵芝生长在雪山最高处,背阴的冰崖上,”指甲在一处画着雪灵芝标记的地方轻轻叩击,“那里常年积雪不化。我们得绕过三处断崖才能到达。”
虎云点了点头,没有作声。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就这样,他们带齐了干粮和齐全的野外生存必备物品,便踏上行程。
殊不知,赛华佗的轻功也已臻化境,两人如腾云驾雾,衣袂翻飞间已掠过数丈距离,一路高空飞行,省去了许多弯路。而跟着赛华佗在一起,五毒教的人和虫,都无一敢靠近,这无疑就是行走的“驱虫剂”。
赛华佗和虎云一路艰辛,终于来到了雪山脚下。虎云紧了紧身上的皮袄,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迅速消散。她抬头望向被雨水洗刷过的湛蓝天空,阳光刺得她眯起了眼睛,再扭头望向那高耸入云、白雪皑皑的山峰,便毅然决然地踏上了登山之旅。
昨晚的暴雨,为这地形复杂、崎岖山路的雪山又增添了不少困难。两人沿着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的山路向上攀登,山顶融化的雪水连同昨晚的雨水,不断地沿着山路向下流淌。他们的靴子早已湿透,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咯吱”的水声,冰冷的雪水渗入靴内,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赛华佗突然停下脚步,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其实昨晚刚暴雨,今天是不宜进山的。”他的声音有些沉重,“但李飞的病情不容耽搁,还是得冒险进来。”
虎云点了点头,顺手将一缕被汗水粘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是的,我们当了一次反面教材。”
“暴雨过后山路会更危险,”赛华佗声音低沉,目光扫视着周围的山体,“山石松动,雪层不稳。你看那边”他指向不远处一处滑坡的痕迹,“那是刚塌方的。我们得小心行事。”
虎云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片裸露的岩壁上还挂着几根断裂的树根,新鲜的泥土痕迹格外醒目。她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七天期限已经过去一天,而他们才刚刚抵达雪山腹地。李飞苍白的面容在她脑海中浮现,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如今紧闭着,生死未卜。这个念头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比凛冽的山风还要刺骨。
“走吧。”赛华佗调整了一下背上的药篓,“趁现在天气还算稳定,我们多赶些路。”
虎云紧跟着赛华佗,沿着猎人踩出的之字形小径一点一点向上攀登。随着海拔升高,气温逐渐降低,周围的植被也从郁郁葱葱的林木变成了低矮的灌木。
空气也越来越稀薄,虎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靴子踩在湿滑的岩石上,几次险些滑倒,幸好赛华佗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小心些,”赛华佗牢牢抓住她的手臂,直到确认她站稳才松开,“这路被雨水泡了一夜,比平时滑多了。你看这些石头,”他踢了踢脚边一块看似稳固的岩石,那石头立刻松脱滚下山去,“都被泡软了根基。”
越往深山走,越能听到哗啦哗啦的流水声,隔得很远都能听到。转过一个山坳,他们看见原本温顺的山涧已经变成狂暴的怒龙,混浊的洪水裹挟着断木碎石奔腾而下,撞击在岩壁上溅起数丈高的水花。
虎云不得不提高嗓门:“这昨晚的暴雨,让山涧水位暴涨了!”
赛华佗眯眼望着肆虐的洪水:“我常年住在山谷中,这种见多了。这暴雨所带来的灾害往往有滞后性。可能诱发山洪,山体滑坡,泥石流等次生灾害。有时候最危险的不是下雨的时候,而是雨停后的一两天。”
虎云望着那翻滚的洪水,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这暴雨后的山里,还是危机四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