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津县军营的雨还在下，黏腻的湿热裹着消毒水与污物的腥气，在隔离区上空盘旋不散。当马小丑将那枚刻着“临城国民军司令”的鎏金令牌塞进赵锐手中时，令牌的冰凉与掌心的冷汗交织在一起，成了压在赵锐心头最沉的重量。“记住，赵锐，你带两名锐锋队员，骑最快的马，星夜赶往天津。找不到白若曦医生，就别回来见我。”马小丑的声音沙哑却坚定，眼底的红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那是连日操劳与焦虑熬出来的痕迹。
“属下遵命！”赵锐单膝跪地，腰间的苗刀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身后，两名同样身着黑色劲装的锐锋队员早已整装待发，背上除了干粮、水囊与武器，还揣着李大夫手写的疫情简报，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病患症状、死亡人数与扩散范围，每一个字都浸着血泪。
星夜疾驰：千里奔袭，与死神赛跑
三匹乌骓马从夏津县军营的侧门冲出时，夜色正浓得化不开。雨丝斜斜地扫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赵锐拉紧缰绳，将马速提到最快，马蹄踏破泥泞的官道，溅起的泥水如碎玉般四散。他知道，身后的军营里，每一分钟都可能有人倒下，每耽搁一日，疫情就可能多吞噬几条生命。
“队长，这雨怕是要下通宵，官道泥泞，再跑下去战马怕是撑不住。”队员陈武勒住马缰，声音被雨声盖得有些模糊。他身下的战马已经气喘吁吁，鼻翼翕动，身上的汗水与雨水混在一起，顺着鬃毛往下淌。
赵锐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方向，那里的夜空被隔离区的火把映得泛着微弱的红，像一块渗血的伤口。“撑不住也得撑！”他咬着牙，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换马！前面二十里有我们的联络点，拿令牌换三匹最快的战马，片刻不停，继续赶路！”
锐锋特种队的联络点遍布冀南与周边要道，凭借马小丑的鎏金令牌，赵锐等人顺利换到了三匹体力充沛的战马。没有片刻停歇，他们再次策马狂奔，雨幕中，三匹马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劈开浓重的夜色。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赵锐三人几乎没有合眼。白天，烈日偶尔穿透云层，湿热的空气像蒸笼般裹着他们，汗水浸透了劲装，在身上结出一层白盐；夜晚，要么是倾盆大雨，要么是浓重的雾气，视线受阻，只能靠着对地形的记忆与战马的本能前行。他们嚼着硬邦邦的压缩干粮，就着冰冷的雨水下咽，嘴唇干裂起皮，眼底布满血丝，身上的黑色劲装沾满了泥泞与草屑，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途中并非一帆风顺。行至冀鲁交界处时，遇到了地方军阀设下的关卡。“夜间禁行！所有过往人员，一律天亮后查验身份！”关卡上的士兵端着步枪，语气蛮横。赵锐掏出鎏金令牌，声音沙哑却带着威慑力：“临城国民军执行紧急军务，驰援疫区，耽误了人命，你担得起？”
令牌上的鎏金光泽在火把下格外刺眼，关卡士兵见状，脸色骤变，连忙打开关卡放行。擦肩而过时，赵锐闻到了士兵身上淡淡的草药味——显然，连这偏远的关卡，也受到了霍乱疫情的波及。
第三天傍晚，当天津城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尽头时，赵锐三人几乎是从马背上跌下来的。战马早已脱力，前腿跪地，大口喘着粗气；三人的腿麻得无法站立，只能扶着马身，缓了半天才勉强站稳。远处的天津城灯火通明，租界区的洋楼轮廓清晰可见，码头的汽笛声此起彼伏，与疫区的死寂形成了天壤之别。
“队长，我们先找地方落脚，打探白医生的消息。”队员李岩扶着墙，剧烈地咳嗽起来，连日的奔波与淋雨，让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赵锐点了点头，目光死死盯着天津城的方向。他知道，这只是千里寻医的第一步，能不能找到白若曦，能不能请动她，仍是未知数。
天津寻踪：迷雾重重，心急如焚
天津城比赵锐想象中更为复杂。作为北方的通商口岸，这里租界林立，洋人聚集，街道上车水马龙，既有穿着西装的洋行职员，也有拖着辫子的旧式百姓，还有挎着短枪的巡捕与军阀士兵。空气中弥漫着洋货的香水味、码头的鱼腥味与街边小吃的烟火气，与夏津军营的消毒水味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赵锐三人有些恍惚。
他们先找到了临城国民军在天津的联络点——一家隐蔽的杂货铺。铺主老王见到鎏金令牌，连忙将三人迎进后院，给他们端来热水与食物。“赵队长，你们可是辛苦了！”老王叹了口气，“白若曦医生的消息，我倒是略有耳闻。她是上海来的西医，名气很大，听说专攻烈性传染病，这次是带着医疗队来北方考察，准备看看临城的惠民医疗，现在应该在法租界的万国医院附近落脚。”
“万国医院？”赵锐心中一喜，连忙追问，“具体位置在哪里？我们现在就过去。”
“别急，赵队长。”老王摇了摇头，“法租界管得严，洋人说了算，咱们带着武器进去，怕是会惹麻烦。而且，我听说白医生的医疗队还在筹备，好像在码头接收从上海运来的医疗设备，不一定在医院。”
赵锐咬了咬牙：“不管在哪，我们都得去找！”
吃过东西，稍作休整，赵锐三人换上了老王找来的便服，将武器藏在身上，朝着法租界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们逢人就打听“上海来的白若曦医生”，有的人摇着头说不知道，有的人则露出警惕的神色——乱世之中，陌生人的打听总是让人提防。
他们先去了万国医院。这是一座洋式建筑，白色的墙面，尖顶的窗户，门口站着穿着制服的巡捕。赵锐上前询问，巡捕却不耐烦地挥手：“没有什么白若曦医生，这里只有洋大夫！赶紧走，别在这闹事！”
赵锐还想争辩，却被陈武拉住。“队长，别冲动，我们再去别处找找。”陈武低声说道，“这里是租界，硬碰硬吃亏的是我们。”
赵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点了点头。接下来的大半天，他们跑遍了法租界的大街小巷，问遍了洋行、诊所、客栈，却始终没有白若曦的消息。有的店铺老板听说他们是来请医生去疫区，吓得连忙关门，嘴里念叨着“霍乱是瘟疫，沾上就死”；有的则劝他们：“白医生是大人物，怎么会去那种地方？你们还是死心吧！”
夕阳西下，天津城的灯火渐渐亮起，赵锐三人坐在街边的石阶上，脸上满是疲惫与焦虑。李岩看着手中那张被揉皱的疫情简报，声音沙哑：“队长，再找不到白医生，军营里的弟兄们……”
“找不到也得找！”赵锐打断他，眼神依旧坚定，“就算把天津城翻过来，我也要找到她！”
就在这时，一名穿着短褂的脚夫扛着一个沉重的木箱，从他们身边走过，嘴里嘟囔着：“这上海来的医疗队真奇怪，带着这么多洋机器，说是要去北方考察，怕不是去送死哦……”
“上海来的医疗队？洋机器？”赵锐猛地站起身，抓住脚夫的胳膊，急切地问道，“你说的医疗队，是不是白若曦医生带领的？他们在哪？”
脚夫被吓了一跳，挣扎着想要挣脱：“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不知道什么白医生，我只知道他们在东码头接收货物，全是些铁盒子、玻璃罐子，还有穿的像粽子一样的衣服！”
“东码头！”赵锐心中一振，连忙松开脚夫，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银元递给她，“多谢你！”
说完，他带着陈武与李岩，朝着东码头的方向狂奔而去。夜色中的码头灯火通明，搬运工人来来往往，远处的轮船鸣着汽笛，岸边堆放着大大小小的木箱，上面印着英文标识。赵锐三人穿梭在人群中，目光急切地搜索着——他们不知道白若曦长什么样，但脚夫说的“洋机器”“像粽子一样的衣服”，一定是西医的医疗设备与防护服。
偶遇名医：锋芒初露，绝境逢生
东码头的西北角，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忙碌着。他们大多是年轻人，有的在清点木箱，有的在组装一台带着镜头的铁架子（显微镜），还有的在整理白色的厚衣服（防护服），旁边停着几辆马车，上面已经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人群中央，站着一位身着月白色旗袍的女子，头发挽成整齐的发髻，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温婉却眼神坚定。她正在仔细检查一个密封的箱子，时不时与身边的人低声交流，声音清脆，条理清晰。
“那会不会就是白若曦医生？”陈武低声问道。
赵锐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位女子。他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上面似乎写着“上海医疗队”的字样，而她身边的箱子上，印着“霍乱疫苗”“生理盐水”等英文，这些都是他在马小丑的书房里见过的名词——马小丑曾说过，西医对付霍乱，靠的就是这些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的便服，快步走上前，在离女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深深鞠了一躬：“请问，您是上海来的白若曦医生吗？”
女子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与疑惑：“我是白若曦。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我是白若曦”五个字，赵锐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眼眶一热，几乎要落下泪来。他连忙从怀中掏出鎏金令牌与疫情简报，双手递到白若曦面前，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白医生，我是临城国民军锐锋特种队的赵锐，奉马小丑司令之命，专程从冀南夏津县赶来，请您救救我们！”
白若曦接过令牌与简报，目光落在“临城国民军”几个字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她确实计划过前往临城考察惠民医疗。但当她翻开疫情简报，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时，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夏津县爆发霍乱，三日确诊两百一十三人，死亡十人，疫情扩散至周边五个村落，现有病患无药可医，随时可能大规模死亡……”白若曦轻声念着，声音越来越凝重。她抬起头，看向赵锐，眼神中充满了专业的审慎：“你说的霍乱，有什么具体症状？病患是否有共同的饮水或食物来源？你们采取了哪些防控措施？”
赵锐连忙回答，将他在军营中看到的一切详细说来：“病患都是上吐下泻，高烧不退，很快就脱水昏迷，有的甚至几个时辰就没了性命。我们查过，最初的病患都喝了军营里的井水，后来井水停了，可还是有人发病。我们已经封锁了军营，隔离了病患，用石灰消毒，让大家喝烧开的山泉，可还是挡不住疫情扩散。我们的军医只会用草药，根本没用，现在军营里的弟兄们、周边的百姓们，都在等死啊！”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将隔离区的惨状、士兵们的痛苦、百姓们的恐慌一一描述出来：“白医生，我亲眼看到一个五岁的孩子，染病后不到一天就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他的父亲跪在地上哭着求我们救命，可我们什么都做不了！还有我的队员，前几天还一起训练，现在却躺在隔离区里，气息奄奄……”
赵锐的声音哽咽了，他猛地单膝跪地，身后的陈武与李岩也跟着跪下，三人齐声说道：“白医生，求您发发慈悲，跟我们回夏津县吧！只要您能控制疫情，马司令说了，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
周围的医疗队成员见状，纷纷围了过来，脸上带着惊讶与犹豫。有人低声说道：“若曦姐，霍乱传染性太强，疫区太危险了，我们的考察计划……”
“考察计划可以推迟，但人命不能等。”白若曦打断他，目光依旧落在赵锐身上，语气坚定，“赵队长，请起来说话。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我的天职，既然知道了有疫区，我没有理由不去。”
她扶起赵锐，仔细询问了疫区的交通、住宿与隔离条件，然后转身对身边的队员们说道：“大家听着，冀南爆发烈性霍乱，情况紧急，我们改变计划，先赴夏津县疫区。立刻清点物资，挑选必要的医疗设备、药品与防护服，半个时辰后，出发前往夏津！”
“若曦姐，可是我们的设备还没完全清点完毕，而且天津到夏津路途遥远，路上可能会有危险……”一名队员担忧地说道。
“设备可以后续再运，药品与核心设备必须带上。”白若曦语气不容置疑，“路途再远，也远不过病患的等待；危险再大，也大不过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我们是医生，不是观光客，疫区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队员们见状，不再犹豫，纷纷转身忙碌起来。有的去清点疫苗与生理盐水，有的去拆卸组装好的显微镜，有的去整理防护服与急救包，码头上传来一阵有条不紊的忙碌声。
赵锐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了一半。他看着白若曦忙碌的身影，看着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或许，这场该死的疫情，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