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正在办公室看新区cbd的设计图纸,手机响了。
一看是清华打来的,他有些意外,平时清华很少主动联系他。
“清华?”
电话那头,清华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林夜,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在,你说。”林夜放下图纸。
“是小惠的女儿,晓晨,突然发高烧住院了,情况有点麻烦。”
清华语速很快,
“我们在儿童医院。孩子血型比较特殊,是Rh阴性血,现在需要输血,但县血库这边库存不够了,正在从市里调,怕时间来不及……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帮忙问问,看哪里能尽快找到这种血?”
林夜心里一沉。
自己就是Rh阴性血,确实稀少,俗称“熊猫血”。
他立刻说:“Rh阴性血?我就是这个血型。你别急,我马上过去,如果我的可以,可以输我的。”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瞬,才传来清华有些复杂的声音:
“……好……我们在儿科住院部三楼。”
林夜在走廊尽头看到了守在外面的清华和小惠。
清华和小惠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
“孩子怎么样?”林夜快步上前问道。
“林总……”小惠看到林夜,眼泪又涌了出来,
“晓晨她……烧一直不退,医生说可能是血液方面的毛病,要做什么骨穿……”
清华装得很镇定,但声音也有些干涩:
“初步检查指标很不好,怀疑是……白血病……正在等骨穿结果确诊。现在主要是贫血和血小板低,急需输血稳定情况。”
白血病?林夜心头一紧。
这么小的孩子……他看向清华:“我是Rh阴性血,要不看看我的?”
这时,主治医生从病房出来,面色凝重。
清华连忙上前:“医生,这位是林总,他是Rh阴性血,你看看他的行不行。”
医生看了看林夜,点点头:“过来验一下血。”
不用说,配型很顺利。
林夜的血液缓缓输入小女孩的血管。
看着病床上那张因发烧和贫血而异常苍白的小脸,林夜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怜惜。
这孩子,看着莫名有种亲切感。
输血后,孩子的脸色稍微好转,但病情依旧危重。
一天后,骨穿结果出来了,确诊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医生办公室里的气氛格外沉重。
“化疗是第一步,但要根治,最好能进行骨髓移植。”
医生一边看着报告一边说道:
“亲缘供体,尤其是父母的配型成功率最高,排斥反应也小。孩子母亲的配型结果刚出来,不匹配。现在……希望就在孩子父亲身上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清华的脸色白得吓人。
她最害怕的时刻还是来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林夜看着她们异常的反应,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孩子父亲不在?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还是问了一嘴,“孩子父亲……”
沉默……
见清华和小惠都不说话,林夜叹了口气,主动开口:
“医生,如果……用我的骨髓试试呢?虽然我不是孩子父亲,但万一有奇迹呢?多一份希望总是好的。”
医生其实早已心里有数,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林夜,点点头:
“非亲缘配型成功率极低,但……试试也无妨。我马上安排。”
结果显而易见,配型的结果:
高度相合!完全符合移植条件。
这结果,远远超出了“奇迹”的范畴,更像是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冰冷地摆在面前。
医生看着配型报告,眼神复杂地看向林夜,尽量谨慎地选择着措辞:
“林先生……这……结果非常好。简直……难以置信。这为治疗提供了最大的希望。”
林夜愣住了。
他不是孩子父亲,怎么可能配型如此成功?
这完全不符合医学常识。
他目光再次投向清华,又看了看小惠,不过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
移植手术被提上日程。
采集造血干细胞并非简单的抽血。
林夜被带到专门的采集室,躺上了类似透析机的仪器旁。
护士熟练地在他的双臂上建立静脉通道,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此时想这个成功配对的问题。
仪器启动,血液从一侧手臂流出,经过机器分离出所需的造血干细胞,其余成分再从另一侧手臂输回体内。
这个过程需要持续好几个小时。
林夜安静地躺着,目光落在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上。
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血液在透明的管路中缓缓流动。
他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从自己体内被一点点提取,汇集成希望,即将注入那个脆弱的小身体里。
林夜紧皱眉头。
那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收不住。
孩子姓林……说到孩子父亲两人都不吭声……配对高度吻合,经过快速推理,最终只能是一种结果:
这是自己孩子的可能性极大!
这是清华的孩子!
他突然想起代悦,想起她决绝离开的背影,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
愧疚、责任、对未知的恐惧,以及对眼前这条小生命的担忧,种种情绪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赖清华被允许在采集室外隔着玻璃看望。
此刻她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夜的心理活动。
她看到林夜躺在那里,让她一直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绝望,而是掺杂了难以言喻的感激。
每一次。
每一次绝望的时候,只要这个男人在,她都不用担心什么。
清华很清楚的明白,恐怕这辈子,她的心里,应该没有剩余的空间给其他男人了,除了父亲。
采集结束时,已是午后。
林夜感到一阵虚脱般的疲惫,护士叮嘱他需要好好休息,补充营养。
但他只是稍微坐了一会儿,便坚持要去看孩子。
移植过程在严格无菌的层流病房内进行。
林夜无法进入,只能再次隔着重重的玻璃窗,看着医护人员将他提供的造血干细胞,一点点输注进那个躺在病床上、被各种仪器管线包围的瘦小身躯里。
孩子似乎睡着了,小脸依旧苍白,呼吸微弱。
但林夜仿佛能感觉到,一种源于他自身的、顽强的生命力,正悄然在那小小的身体里扎根、复苏。
赖清华站在他身边,双手紧紧交握在胸前,像是在祈祷。
她悄悄侧过头,看着林夜专注而柔和的侧脸轮廓,孩子没事了,现在她最害怕的事,就是林夜发现什么。
小惠看了眼清华,默契的感激林夜,作为孩子母亲,这是一个必要的程序。
“林总……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子”。
……
移植后的观察期更加漫长而磨人。
林夜这几天时不时的会过来。
孩子出现了预期的发热和排斥反应,虽然医生说是正常现象,但每一次病情的波动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几天后,孩子的体温终于逐渐降至正常,排斥反应得到控制,苍白的小脸上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医生宣布,移植初步成功,接下来需要漫长的抗排异和恢复期,但最危险的阶段,总算过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赖清华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代悦也来了。
她是听说林夜为了救一个员工的孩子捐献骨髓住院,特来看看。
林夜心头一紧。
代悦心思细腻,她是哈佛高材生,哪里会不懂这些。
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我听说,配型很成功?”
林夜沉默着,点了点头。
代悦心里咯噔一下。
她没有说破,只是轻轻握了握林夜的手,低声道:
“孩子没事就好。”
……
几天后,林夜悄悄取了宝宝一根细小头发,小心地放进了个小袋。
他需要知道真相,必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