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黑风谷的风卷着草木清香掠过耳畔。林澈坐在一块被月光磨平的青石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他的遗物,据说能在危急时唤出先祖之力。
“在想什么?”苏清月提着一盏琉璃灯走过来,灯芯跳跃的光晕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方才见你对着月亮发呆,莫不是又在忧心明日的试炼?”
林澈抬头,月光顺着他的发梢滑落,映得眸色清亮:“只是在想,这月光究竟是天上的霜,还是地上的雪。”
苏清月轻笑一声,将灯递给他:“管它是霜是雪,照得亮路就好。”她挨着他坐下,裙摆扫过草叶,带起细碎的声响,“我听闻,你昨日在演武场破了赵长老的‘锁魂掌’?”
“侥幸罢了。”林澈摩挲着玉佩,“赵长老念我是初犯,留了三分力。”
“那也是本事。”苏清月转头望向远处的烽火台,那里的火光忽明忽暗,像是困在夜里的星子,“再过三个时辰,我们就要穿过迷雾森林,你那只灵犬‘追风’准备好了吗?我听说森林里的瘴气专迷走兽,需得用清心草护住它的灵智。”
提到追风,林澈的眉眼柔和了些:“早已备好。它昨日误食了迷魂花,今日倒是乖巧了许多,正趴在帐外打盹呢。”
正说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灵犬低低的呜咽。追风摇着尾巴钻进来,嘴里叼着一块沾了露水的布条,布条上绣着半朵残梅——那是苏清月裙角的纹样。
苏清月接过布条,指尖触到上面的湿痕,笑道:“这小家伙,倒是比你会讨巧。”
林澈看着追风用脑袋蹭苏清月的膝头,忽然道:“清月,你说这迷雾森林里,真有能让人忘记前尘的‘忘忧泉’吗?”
苏清月的动作顿了顿,琉璃灯的光在她眼底晃了晃:“或许有吧。但忘了前尘,未必是福。”她将布条系在灯柄上,“就像这灯,若没了灯芯,再精美的琉璃也只是块石头。”
林澈沉默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忘忧草——是他昨日在药圃摘的。他本想若真遇险境,便让她服下,忘了那些苦楚。此刻听她一说,忽然觉得这锦囊沉了许多。
“走吧。”苏清月站起身,琉璃灯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再不走,赶不上卯时的晨光了。听说迷雾森林的瘴气见光即散,我们得趁着第一缕太阳出来前穿过它。”
追风率先窜了出去,尾巴高高翘起,像面小小的旗帜。林澈与苏清月相视一笑,提灯跟上,脚步声与犬吠渐渐融进夜色,只留下琉璃灯的微光,像一颗不肯睡去的星子,在残夜里慢慢移动。
黑风谷的夜露打湿了石阶,林澈蹲在飞升台边缘,指尖捻起一片沾着露水的枫叶——方才与魔修缠斗时,这片叶子恰好落在他的剑鞘上,叶缘还留着被剑气灼过的焦痕。
“还在看那片叶子?”苏清月提着食盒走来,木盒上的铜锁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刚从膳房热了些莲子羹,你今日受了三处伤,得补补气血。”她将食盒推到他面前,掀开盖子的瞬间,清甜的香气混着药味漫开来——里面卧着两颗红枣,像藏在白瓷碗里的星子。
林澈抬头时,正撞见她耳后新添的瘀青——是替他挡那记“裂风掌”时被气劲扫到的。“你的伤……”
“皮外伤,比不得你肋下那道剑伤凶险。”苏清月用银勺舀起一勺羹,吹了吹递到他唇边,“快吃,凉了就苦了。”莲子羹滑入喉咙时,林澈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脉搏在指尖跳得急促,比他剑伤处的血跳得还猛。
“明日闯‘断魂崖’,让我先探路。”他盯着她耳后的瘀青,那里的皮肤泛着青紫色,像被揉皱的锦缎,“你的‘牵机丝’虽能缠敌,但硬接魔修的法器太吃亏。”
苏清月却笑了,指尖在他肋下伤口的绷带上轻轻点了点:“就你那点修为,连‘血影步’都没练熟,探路?怕是刚摸到崖边就被魔雾卷走了。”她收回手,从袖中摸出个巴掌大的罗盘,盘面刻着二十八宿,指针正微微颤动,“这是我父亲留下的‘寻踪盘’,能测魔气浓度,明日你跟在我身后三丈远,见指针红得发黑就喊停——这总行了吧?”
林澈看着罗盘上跳动的指针,忽然想起三日前在藏经阁翻到的古籍,上面说断魂崖的魔雾会幻化出人心底的恐惧。他喉结动了动:“你……有没有特别怕的东西?”
苏清月舀羹的手顿了顿,月光恰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小时候掉进过冰湖,总怕水。但魔雾里的幻象都是假的,怕也没用。”她把最后一勺羹喂给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不过……要是看到我往回跑,你千万别拉我,那是幻象在骗你——我这人好胜,真遇到危险,只会往前冲。”
林澈捏着那片枫叶,叶缘的焦痕硌着掌心,忽然明白她为何总爱穿月白的衣裳——在魔气弥漫的夜里,这样的颜色最显眼,既是提醒同伴,也是给自己壮胆。他将枫叶塞进她手里:“若真见着冰湖幻象,就捏着这个,它被你剑气灼过,带着你的气,能破幻象。”
苏清月指尖捏着枫叶,忽然笑出声,肩头颤得像落了只振翅的蝶:“你这法子,倒比藏经阁的古籍管用。”她起身时,裙角扫过石阶上的露水,溅起细小的银花,“走吧,丑时得去点卯,守崖的长老最忌讳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