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
皇上在夸她？
皇后咯咯笑，“当然是有情有义的。她的好处，还不止这点呢。”
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皇后：“你说说。”
皇后道：“之前宫灯脱落事件当中，救了本宫一命的，也是她。前阵子因她姐姐马上要嫁入东宫的缘故，全家按规矩提了一提，她才刚得了册封县主。所以，本宫多嘴说一句，这般的人品年纪才貌，配别家仙郎明媒正娶，绰绰有余。萧夫人要讨她给王爷做小，也难怪李老太生那么大的气性。”
说着说着，皇后笑得更欢了。
那笑意并不及眼底。
看向顾蕴桥的时候，明亮的眸子底下，甚至带了一丝丝嘲笑轻蔑。
公道，自在人心哪！
顾蕴桥如芒在背，冷汗不自禁落下，他梗着脖子道：“我母亲天真烂漫，口没遮拦，此番言语全然出自一片爱我之心，并不是故意轻慢李姑娘。再说了，抛开语言不妥这个事实不谈，李老太身为长辈，抢先动手打人，不是更不对么？”
李泽玉火很大，死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爆粗。
康帝捋须，皱眉：“真难办。皇后，你觉得如何是好？”
皇后道：“是不好办。李老太年纪不小了，这么一动气，可大可小的。惠太妃那边，臣妾会尽力隐瞒，也不晓得能瞒住多久，希望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这最后一句，正中康帝下怀，他一拍手，道：“好，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顾蕴桥，你是晚辈，又贵为南宁郡王，你去给李老太道个歉，赔点东西表示诚意。争取国公府的原谅。这事就过去了。”
顾蕴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欲裂，大声道：“什么？！凭什么要我道歉？明明是他们动手在先！”
“哎呀！”康帝眉毛皱愈深了，苦口婆心的道，“朕不是说了么，你是晚辈，又是郡王。论年纪，你年轻，比李诚那小老儿小。论身份地位，你又比他要高一级。如果让他们赔礼，你猜宫里别人会怎么说？言官会怎么说？满朝文武会怎么说？全天下百姓又怎么说？”
顾蕴桥：“……”
不等他思考回答，康帝自己把答案说出来了：“史书上不是明摆了有例子的么？年轻跋扈，仗权欺人！要真这么落了别人口实，你南宁郡王府，铁帽子郡王，五代勋贵，祖上荣光，全都得蒙上污点！”
顾蕴桥：“……啊这……”
康帝站起身，背着手，在玉阶上踱来踱去，自言自语：“横竖，这件事也是由你母亲出言无状勾起的。你说，好端端的人家没招你没惹你的，干嘛萧氏要去给你划拉小老婆呢？嗯，换了朕是李老太，朕也这么干，听听就叫人生气。顾蕴桥，你该不会存了这么个心思，让你母亲去探口风的吧？”
顾蕴桥吓一大跳，飞快瞪了李泽玉一眼，低了头道：“回陛下。蕴桥新婚燕尔，妻子乃是先帝钦封紫薇舍人成氏后裔，端庄敦厚，博学强记，才貌双全。蕴桥与爱妻感情甚笃，未尝对外头女子起丝毫心思！”
“所以那就对了咯。萧氏这就是典型的——毛氏老太太生张飞，无事生非！”康帝停止了踱步，站好了，道，“行了。知道你很委屈。可也没法子，子代母受过，天经地义。何文杰——”
何文杰横身出来：“在。”
康帝笔走龙蛇，飞快写了一张条子，盖上了皇帝小章，“你带南宁郡王去见国公府老太君，表达歉意吧。看着点儿，别让他们又闹起来。务必要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何文杰接了手谕，道：“是。”
康帝又问已然满脑门子汗珠，浑身不爽又不敢发作的顾蕴桥：“顾蕴桥，你身上可曾带了些什么细软，可以作赔礼的？”
顾蕴桥：“……微臣进宫匆忙，尚未来得及准备。”
康帝道：“嗨，朕就料到了，这样，朕借你。你跟着何文杰去库房里挑一下，记得打借条。回头折价偿还给朕就好了。”
说罢，露出满意的慈祥笑容。
众人：“……”
李泽玉：“……”
好震惊。
今上，是谁带大的，怎么这么个奶奶作风？？？
不过，感觉还不坏诶！
特别是看到顾蕴桥那一脸活活吃屎一般的表情，就很爽。
何文杰带着顾蕴桥下去了，李泽玉上前，盈盈下拜：“陛下圣明。皇后娘娘圣明。仗义执言，明辨是非！玉儿感激不尽！”
说着，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
康帝笑道：“平身吧。你们李家不哼不哈地，突然之间出事，还出这种事……没想到你祖母当年驰骋皇城英姿飒爽，到了老了，仍旧不改威风。”
越说，笑得越开心。
李泽玉：“……”
哈？好像知道了一点了不得的往事？
满心好奇，吃瓜之瘾大起。老天却没有给她这么个机会，皇后微笑道：“你不是说要去看看祖母么，一会儿就去吧，他们都在东宫。对了，刚才本宫就想问你——你的脸怎么了？”
李泽玉摸了摸脸蛋，触感清晰，五个手指印，高高鼓起。
蓝徽插话道：“是顾蕴桥打的。微臣刚才奉旨宣顾蕴桥入宫时，先去了几处王爷惯去的所在，都扑了个空。后来打听到王爷气势汹汹的往定远国公府里去了。微臣赶到的时候，王爷正在对李二姑娘拳脚交加，还拔出宝剑，剑刃相向。不得已，微臣动了粗，这才止住了王爷暴行。”
帝后听呆了。
康帝喉结动了动：“然后呢？”
蓝徽道：“然后就进宫了啊。李二姑娘不放心祖母，也要跟进来。”
皇后皱着眉毛对康帝说：“陛下，既然如此，还需要请人护送李二姑娘去东宫才是。不然怕顾蕴桥余怒未消的，突然暴起发难，防不住啊。”
“皇后说得有道理。”康帝说，“那就一事不烦二主，索性再次有劳少师了。”
蓝徽躬身道：“微臣遵旨。”
……
蓝徽带着李泽玉也往东宫去了。
帝后夫妻对坐喝茶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