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思茵见势不妙,忙陪着笑脸对他们:“大家仍旧归坐安置,慢用酒菜。不要客气。”
又压低声音安抚萧氏:“母亲,还有客人在呢。好歹先吃了饭,别的事,晚点再说?”
谁知道萧氏气昏了头了,斩钉截铁道:“不吃!吃什么吃,现在哪儿还有心情吃饭!吃龙肉都没味道了!你爱吃,你们吃去!”
剩下的客人里,有一些是成家的亲戚。安心等着看成思茵大出风头才来的。之前吃瓜看戏,纯粹看个乐子,如今看到萧氏责备成思茵,看不下去了。
就有人道:“自己纵容老仆放肆,气走了太子妃,回头拿儿媳妇撒气。这婆婆为老不尊诶。”
马上有人附和:“我看儿媳妇做得很好了。不过呢,情分我们承了。饭,我们也吃不下。就此告辞。”
这些成家沾亲带故的, 也跟着告辞。
厅中又走掉一大半人。
剩下的几个,是图空口吃饭帮闲。刚才大家看热闹的时候,他们早就低头猛吃猛喝捎带着把容易带走的果品点心顺手牵羊了。如今眼看大家都走,自己也牵得差不离了,赶紧找个借口溜人。
全!走!了!
郡王府中,南枫厅里。
空剩酒菜寂寞,金樽对月……
萧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终于受不了了,发出尖叫:“啊!!!倒了!倒了!!统统倒掉!!!”
她提着裙子,疯了一样往后面狂奔而去!!
被人遗忘了的薛嬷嬷,就跟一团破布似的扔在一旁,无人理会。成思茵路过,看她一眼,比看到个蟑螂还要厌恶:“不识抬举的老货,谁让你去冲撞李泽佳的?”
已经回过神来的薛嬷嬷,哭着磕头如捣蒜:“太太,太太不要撵我出去啊,我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王府早就是我的家了,我离了王府,会死的!我知道错了不要撵我……我是看那臭丫头不顺眼,当年那样卑微,费尽心思想要嫁给我们少爷,如今飞上枝头了,就到我们这儿显摆。我错了,我冲动,没想到那丫头如此恶毒,一点儿脸都不给!太太,太太救救我……”
成思茵黑着脸说:“留下来?也行,但以后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剥掉她的钗环衣服,丢后巷去刷马桶!”
听说不用被撵,薛嬷嬷破涕为笑,别的婆子上来剥她衣服拔她钗子的时候,不光没有反抗,还笑嘻嘻的,继续磕头:“谢谢太太!太太好人一生平安!谢谢太太!那李泽佳,怀胎不正,我瞧在眼内呢!她一定不得好死的!!”
成思茵本来要走了,听到最后那句话,一下子站住。
眯了眯眼睛:“你说什么?”
“真的啊。你们年轻人,没经验。我这种有年纪的,什么没见过。刚才我离得近,就看出来了,肚子凸起的形状不对。这一胎是有凶险的!若是有点儿伤心恼怒情绪不好,一激动,没准就保不住了!就算保住了,也必定横生逆产,凶险万分!那个李泽佳,从前我就觉得她没福气的。现在她就嘚瑟吧,爬的越高,跌得越惨!”薛嬷嬷越说越兴奋,比比划划地,唾沫星子乱飞。
……
李泽佳回了东宫,着实是疲乏无力,又兼恶心泛酸。
又是请太医,又是做酸梅汤,又是按摩透气,一顿忙乱,才算是消停下来。
李泽玉不敢离开她,李泽佳在中殿里睡,她自己就在中殿外间的罗汉床上,随意歪倒小睡,好随时留心里间动静。
“南宁郡王妃求见。”
李泽玉皱了皱眉,“姐姐才刚睡下,见什么见,不见。”
孰料,黄薇很为难,“她跪在门口,手里还举了个荆条。说是如果不见她,她就不走……”
又来这一套!!
李泽玉冷笑:“总是喜欢道德绑架,她不腻吗?怎么的,她那个相公还没有出来英雄救美?”
黄薇说不出来,还是淳子低声附到李泽玉耳边,道:“南宁郡王伴驾出京了。事情很秘密,是十三姐告诉我的,让我跟姑娘说一声。”
“为什么要跟我说?”李泽玉眼珠子一转,懂了,蓝徽一定也去了。这是拐着弯报备。
她沉了沉气息,说:“行吧。不要吵到姐姐,我去见她。”
“不必。”李泽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穿着小衣就下了床,走到屏风旁。她说:“成思茵一定是冲着我来的。我出去会会她。”
李泽玉道:“那好。如果你骂不过人,还有我。”
李泽佳对她莞尔一笑:“就你会骂人?”
不施脂粉,粉黛天然,美得叫人窒息!!
略收拾了一下,李泽佳来到了东宫外面。周围无关人等已被屏退,成思茵孤零零跪在门口,双手高高平举着一根绞股荆条,毒辣太阳晒在她身上,脸通红,人摇摇欲坠。
枫姑姑、张嬷嬷都面露不忍。
“堂堂郡王妃,落得如此可怜下场。”
“被不懂事的婆婆拖累了。”
李泽玉心冷如铁,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枫姑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二姑娘就没有半点恻隐之心?”
李泽佳面无表情地说:“当年,地上跪着这人,光凭三寸不烂之舌就把我妹妹逼得跳河,差点人就没了。姑姑们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我们家玉儿不需要对成思茵有任何恻隐之心。”
张嬷嬷猛地眼神清澈起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枫姑姑也不说话了。
到了有太阳的地里,张开了罗伞,严严实实遮挡着李泽佳,不让她晒到半点太阳。阴影一点点来到成思茵面前。旁边陪着成思茵,站着,也是满头大汗的陪嫁丫鬟梓月,顿时眼里有了希望:
“夫人,太子妃娘娘来了。”
她“扑通”一下,朝着李泽佳跪下,苦苦哀求:“太子妃娘娘,我们太妃已经知错了,夫人来到,代婆母负荆请罪。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她吧。”
滑跪得好干脆,态度也很诚恳。
李泽佳说:“那如果我不原谅呢?”
梓月愣了一愣,说:“如果您不原谅,就不会出来见我们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