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深夜……
苏想因为心里装着事，加上项目卡壳的焦虑，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爬起来，想去实验室再看看那些测试数据，哪怕能发现一点微不足道的线索也好。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校园里万籁俱寂，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孤寂的光晕。
她走到数学系实验楼楼下，惊讶地发现，他们常用的那间实验室的灯，竟然还亮着。
这么晚了，谁还在？
她轻轻推开实验室的门。
只见陈知行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学模型和公式。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更多的是在旁边的草稿纸上进行着复杂的演算。
他的侧脸在屏幕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充满了专注和一种不服输的执拗。
他手边放着的咖啡早已冷透，旁边还堆着好几个啃了一半的面包。
苏想的心微微一颤。
原来冷静如陈知行，也会有这样近乎自虐般努力的时候。
她没有打扰他，悄悄退了出来，轻轻带上了门。
心里装着看到的一幕，她有些恍惚地往宿舍走。
就在快到女生宿舍楼的时候，她远远地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图书馆的方向走过来。
是周炽！
他看起来比陈知行还要“惨烈”！
头发乱得像鸡窝，眼下一片浓重的黑影，身上那件外套皱巴巴的，甚至沾了点不知道哪里蹭来的灰。
但他那双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在夜色里却依然闪烁着一种沉浸在思考中的兴奋光芒。
他一边走，一边还无意识地用手在空气中比划着什么，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
他这副样子，显然是又在图书馆哪个角落窝了一整天，刚刚才被闭馆赶出来。
苏想停下脚步，看着这样的周炽，又想起刚才实验室里的陈知行，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心疼，有敬佩，也有一种深深的自惭形秽。
他们如此优秀，却还如此拼命。
而她，背负着沉重的秘密和枷锁，步履维艰。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周炽似乎终于从自己的世界里回过神来，一抬头，恰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苏想。
“咦？苏想？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周炽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
“哦对了，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在想那个鬼算法？
我跟你说，我刚刚在图书馆好像摸到点门道了！
就是那个初始参数敏感性的问题，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思路，从……”
他立刻又兴奋起来，迫不及待地想分享他的新想法，尽管他自己可能都还没完全理顺。
看着他顶着鸡窝头、眼睛放光的样子，苏想忽然觉得，压在心头的阴霾，似乎被吹散了一点点。
天才不愧是天才！
数学系航天项目的僵局终于被打破了！
陈知行和周炽，这两个思维模式迥异的天才！
在近乎偏执的坚持下，竟然几乎同时找到了突破瓶颈的方法，而且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径！
陈知行通过引入一套极其精巧的随机矩阵理论和概率收敛工具，严格证明了周炽那个激进算法在特定条件下的几乎必然收敛性！
并将其初始敏感性问题转化为一个可优化控制的参数空间，为算法戴上了“缰绳”。
他的方案如同精密的外科手术，严谨、可靠，理论上无懈可击。
而周炽，灵光乍现，构造了一个全新的自适应步长调节器和动态正则化项，像给一匹野马装上了智能的鞍鞯和缰绳，让它既能狂奔又不会脱轨。
他的方案充满了天才的想象力和工程化的巧妙，虽然数学上不如陈知行那般严密，但模拟效果极其惊人。
两条路径，一稳一奇，竟然都成功地跑通了模拟测试！
李泽川将两个版本的算法分别实现，在强大的计算集群上进行了海量测试。
结果令人振奋：陈知行版稳定性满分，周炽版效率更胜一筹！
“牛逼！！”
周炽看着屏幕上完美收敛的曲线，兴奋地一拳锤在桌子上，差点把键盘震飞。
陈知行虽然依旧表情平静，但紧蹙的眉头彻底舒展开，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李泽川吹了声口哨：
“总算搞定了！两个版本都能用，交给上头选吧！小爷我这头发没白掉！”
团队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中。
苏想看着他们，也由衷地感到高兴，虽然她知道，这其中的核心突破，她贡献甚微。
就在这时，“北斗杯”嵌入式算法竞赛的复赛结果也公布了。
他们团队提交的作品，以其创新的架构和极高的运行效率，获得了评委的一致好评，成功晋级决赛！
双喜临门！
实验室里气氛高涨。
接连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证明了他们这个跨学科团队的巨大潜力。
恰逢周末，学生会组织了一场交谊舞会，地点就在学校的大礼堂。
徐菲是个爱热闹的，死活拉着有些社恐的王丹和张晓要去见世面，还非要拽上看起来就很需要“放松”的苏想。
“走走走！苏想！天天泡实验室人都要发霉了！去跳跳舞，换换脑子！”
徐菲不由分说，把一件自己稍微新一点的格子衬衫塞给苏想，
“打扮一下！说不定能遇到帅哥呢！”
苏想本来毫无兴致，她心里还压着回平县做报告的巨大石头！
但拗不过徐菲的热情，也被新室友们鼓励着，半推半就地就被拉去了舞会。
大礼堂被彩带和气球装饰过，灯光摇曳，音乐悠扬。
对于80年代的学子来说，这是难得的社交和娱乐场合。
很多学生都来了，男女生分开站着，气氛既兴奋又有些拘谨。
苏想穿着并不合身的衬衫，局促地站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她完全不会跳舞，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人交流。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晃到了她面前，是李泽川。
他居然也来了，穿着件看起来价格不菲的皮夹克，头发似乎还稍微打理了一下，但那股懒洋洋的痞气丝毫未减。
“哟，状元同学也来体验民间疾苦了？”
李泽川一如既往地开口就嘲讽，但眼神里倒没什么恶意，
“站着干嘛？等人请啊？
看在队友的份上，小爷我牺牲一下，带你一圈，免得你杵在这儿跟个木桩似的丢我们团队的人。”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动作居然还挺标准。
苏想的脸瞬间红了，慌忙摆手：
“我……我不会……”
“废话，会的还用我教？”
李泽川不由分说地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进了舞池，
“跟着我的步子走就行，踩了脚我也不嫌你笨！”
他的舞步带着点随意和慵懒，但引导却意外地清晰有力。
苏想紧张得全身僵硬，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周围，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脚下，生怕踩到他。
“放松点！”
李泽川低声说，
“又不是让你算黎曼猜想。
跳个舞而已，比算法简单多了。”
在他的带动下，苏想渐渐放松了一点，虽然步伐依旧笨拙，但至少能跟上节奏了。
音乐声中，她甚至短暂地忘记了一些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