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汐云居深处的玉池氤氲着温热的水汽。
白渊慵懒地浸泡在乳白色的灵泉中,银白色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光洁的背脊和颈侧,几缕发丝蜿蜒在精致的锁骨窝里。
水珠顺着他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肌肤滑落,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眼角那点朱砂痣在水汽蒸腾下红得愈发妖冶。
他正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温热的池水。
忽然,一道温和含笑的嗓音透过千里传音,直接响在他的识海之中。
那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多日未见,仙尊近日可还安好?司某甚是挂念。”
是司璟延。
他的声音总是这般,如同最醇美的酒,表面温和醉人,内里却藏着深不可测的劲道。
白渊眼皮都懒得抬,依旧懒洋洋地靠着池壁,声音带着沐浴时的松弛:“还行,回青丘了,自然是舒适安逸。”
传音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无限惋惜的低笑。“哦?看来之前是司某无能,竟未能让仙尊在敝处多留恋片刻……”
“每每思及仙尊离去,寒舍便觉空荡得很,实在令司某怅然若失。”
白渊拨弄水花的手指一顿,话语卡了一下壳。他明知司璟延这话九成九是玩笑,甚至带着点他惯常的、拐弯抹角的调侃。
但听着那无比真诚歉然的语气,他还是下意识地思索了半天该如何接话,最终只能干笑两声。
“呃……哈哈,司少主说笑了,自家地方,总归是比别处更习惯些。”
司璟延何等玲珑心肝,立刻感知到黎白鸢的回避,却也不恼,反而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声音里的笑意未减,却悄然将那份亲昵控制在了一个恰到好处、不至于惹他反感的距离:“仙尊说的是,是司某贪心了,总盼着能将那‘习惯’也挪些到敝处才好。”
他顿了顿,声音转而变得更加温润真诚,关切地问道:“后日便是仙尊寿辰,听闻青丘此次要大肆操办?本欲今日便登门叨扰,提前为仙尊贺寿,奈何手头几桩棘手的生意实在缠得紧,难以抽身,甚是遗憾。”
白渊闻言,在水中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轻笑出声,紫眸在水汽中流转着漫不经心的光彩。
顺着他的话调侃道:“少主这番话说得,倒让我好奇了。莫不是又得了什么三界罕见的稀奇宝物,心急火燎地想献上来给我瞧瞧?”
白渊知道司璟延的性子,送礼必定轰动全场。
司璟延在那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透过传音传来,带着磁性的震动,仿佛羽毛轻轻搔过耳廓。
“能给仙尊做生辰礼的物件,自然需得费尽心思,既要配得上仙尊的身份,更要……合仙尊的心意才是。寻常俗物,岂敢污了仙尊的眼?”
他话语间谦逊依旧,却巧妙地将“合心意”三个字咬得微重,平添几分难以言喻的缱绻。
“只是不知,司某这份精心准备,能否……稍稍独占仙尊片刻青睐?”
“少主又来说这些客气话,”白渊唇角弯起,“可哪次你送来的寿礼不是艳压群芳,让我那些叔伯们眼热许久?”
司璟延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却透着一丝被认可的愉悦与更深藏的、未被满足的期待。
“既然仙尊如此抬爱,这般期待,那司某……定当竭尽所能,呈上一份真正能……‘合您心意’的贺礼。”
他将最后几个字说得缓慢而清晰,仿佛一个温柔的承诺,又像一个耐心的等待。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方才切断了传音。
玉池重归寂静,仿佛那短暂的、带着微妙张力的话语从未发生过。
白渊从水中站起身,水珠沿着他流畅优美的身体线条滚落。
他没有唤侍女伺候,自己拿过一旁挂着的雪白浴袍,松松垮垮地裹在身上,腰带随意系了一下,露出大片白皙的胸膛和笔直修长的双腿。
赤着双足,踩过湿润的地面,留下一串蜿蜒的水迹。
就在他踏上内室光洁的白玉地板时,足底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唰——砰!”
他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结结实实地一屁股摔坐在地上,手肘下意识往后一撑,恰好撞倒了旁边摆放着琉璃花瓶的小几。
清脆的碎裂声骤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剧烈的痛楚瞬间从尾椎骨和手肘处炸开,疼得白渊倒抽一口凉气,紫眸里瞬间漫上了生理性的泪花,无声地龇牙咧嘴。
然而,待那阵尖锐的痛感稍缓,一个比疼痛更令人心悸的恐慌猛地攫住了他——
他居然……会感到这么痛?!
自黎白鸢有记忆起,龙胤就为他种下了“同心符”。
那道强大的符咒能为他隔绝一切物理伤害,以及高阶法术以下的绝大部分法伤。
平日里就算是从更高的地方摔下,也顶多是感觉到震荡,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痛得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难道同心符的效力减弱了?
能让同心符减弱的可能性只有两个:
一是施法者生命流逝,法力衰退,连带法术效果减弱;二是施法者主动减弱了法术的承受力。
可龙胤身为天帝,修为深不可测,三界之内能威胁到他性命、导致他法力衰退的存在寥寥无几,近期更没有任何相关风声。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是龙胤自己主动削弱了同心符的保护,甚至可能削弱到了近乎失效的程度!
可龙胤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撤销这道保护,等同于将黎白鸢置于潜在的危险之中。
那个一向对他呵护备至、几乎算得上有求必应的干爹,为什么会这么做?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让白渊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
他对未来的剧情一无所知,完全是在摸黑行走,任何一点超出掌控的变故都让他倍感压力,不敢轻易冒险。
这一刻,他甚至开始怀疑龙胤这个角色的真正定位。
他到底是善是恶?
自己一直以来无条件信任他,是否仅仅因为对方给予了他一种类似“父亲”的温暖幻觉,就一厢情愿地认为“父亲”绝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
就在他心神震荡、陷入沉思之际,屋外传来了急促的叩门声。
“白鸢?白鸢!你没事吧?”是靳千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和担忧。
他显然是听到了方才屋内的碎裂声和动静,匆忙赶了过来。
然而白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的声响充耳不闻。
门外的靳千阑半晌得不到回应,一想到上次白渊痛苦倒地无人知晓的情形,心立刻揪紧了。
担忧压倒了一切礼数,他不再犹豫,猛地推门而入,口中急唤:“白鸢!”
然而,冲进内室的下一秒,他所有的动作和声音都戛然而止,双脚如同被钉在原地,整个人彻底僵住。
只见内室的地面上,碎裂的琉璃片和水渍混在一起。
而白渊就跌坐在那一地狼藉之中,身上只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雪白的浴袍。因为摔倒和挣扎,浴袍的衣襟早已散乱大开,几乎遮不住什么。
大片如玉般光滑细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水珠未干,在月光和灯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精致的锁骨,平坦紧致的腹部,笔直修长却此刻显得有些无助的双腿……
湿透的银发黏在颊边和颈侧,更衬得那张因吃痛和惊疑而微微泛红、眼含水光的脸惊心动魄,是一种毫无自觉、却足以令万物失态的魅惑。
白渊被破门声惊动,猛地抬起头,紫眸中还带着未散的水汽和茫然。
当他看清来人是靳千阑,并且对方正以一种极其古怪的、僵硬的姿态死死盯着自己时,他的第一反应竟不是慌忙遮掩身体,而是惊愕地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你……你流鼻血了?!”
靳千阑闻声,像是被这句话从石化状态中惊醒,茫然地低下头。
摊开的掌心中央,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两滴艳红粘稠的液体。
紧接着,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更多的温热血液汹涌地从鼻腔中涌出,滴答落下,迅速染红了他的指尖和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