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一家人为了钱犯愁时,杜安泰和马桂兰再次站了出来。
杜安泰把一张存折放在桌上,语气不容拒绝:“这里面是我们老两口攒的一点钱,先拿去用。平安的康复不能少了钱。咱们是一家人,难关一起过。”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重如山岳。志远看着大姨夫坚定眼神,看着母亲疲惫却欣慰的脸,看着父亲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把存折紧紧攥在手心,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更加坚定的责任。
在全家人的共同努力和爱的滋养下,平安的康复终于迎来了更多令人欣喜的进展。
他能够清晰地喊出“秀玲”、“志远”、“月亮”的名字了。
他能自己拿着勺子,颤巍巍地吃完一碗饭。在助行器的帮助下,他能在院子里慢慢地走上十来米,虽然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汗流浃背,但那独立迈出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带来震颤的喜悦。
一个秋高气爽的下午,平安在秀玲和杜安泰的看护下,再次练习走路。
阳光透过石榴树的枝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异常坚定地从院子的这头,走到了另一头。
停下脚步,他喘着粗气,回头望着自己走过的短短路程,又抬头看向身边眼眶湿润的秀玲和面露赞许的杜安泰,他咧开嘴,露出了生病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带着成就感的笑容。
那笑容或许还有些僵硬,却像穿透乌云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赵家大院。
秀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但这是喜悦的泪水。
她知道,最难的时刻已经过去。虽然未来的路依然很长,但只要家人在,只要希望在心,就没有什么坎是迈不过去的。日子,终将会在彼此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更好的明天。
一个周六的上午,赵家的门槛再次被亲情的脚步踏响。
来的不是别人,是秀玲的弟弟,小文。
他骑着摩托车,风尘仆仆,车把手上挂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
“姐!姐夫!” 小文人还没进院,洪亮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正在院里扶着平安慢慢走路的秀玲闻声抬头,脸上露出惊喜:“小文?你咋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
志远也从屋里迎了出来:“舅,您来了,快屋里坐。”
小文停好车,拎着袋子大步走进来,先看了看坐在轮椅里休息的平安,弯下腰,关切地问:“姐夫,看着气色好些了,能自己动动了吗?”
平安抬起头,努力露出一个笑容,含糊地应道:“……好……好些……能……走点……”他抬起左手,指了指几步外的助行器。
“那就好!那就好!” 小文 连连点头,脸上是发自内心的欣慰。
他直起身,把那个布袋子放到小桌上,对秀玲说:“姐,姐夫出院了,爹娘一直惦记着。地里活儿忙,她走不开,非得让我赶紧来一趟。”
他边说边打开袋子,里面是满满一袋新磨的玉米面,还有一罐腌好的咸鸭蛋,都是秀玲娘家的味道。
“娘说,这玉米面是咱家自个儿地里种的,磨得细,给姐夫熬粥喝,养胃。咸鸭蛋是她亲手腌的,流油的,下饭。”
秀玲看着这些东西,眼圈一下就红了:“娘也真是……这么大老远的,还让你带这些,她身体咋样?”
“娘身体硬朗着呢,就是操心你们。” 小文 说着,从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塞到秀玲手里,语气不容置疑,“姐,这个,你拿着。”
秀玲一捏,厚厚的一沓钱。她立刻往回推:“小文,你这是干啥!快拿回去!爹娘年纪大了,用钱的地方多,你们自己也不宽裕……”
小文一把按住姐姐的手,眉头皱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些:“姐!你跟我还外道啥?这是我跟你弟妹的一点心意,爹娘也非让拿上!听说姐夫这次花销大,志远那边压力也重。咱们是一家人,有难处就得一起扛!这钱不多,你先应应急,给姐夫买点营养品,或者贴补点药费。”
他看向平安,又看看志远,语气诚恳:“姐夫,你啥也别想,就安心养病。志远,店还得好好开,那是根本。家里有啥重活,需要跑腿的,给我打电话,我离得近,方便!”
平安激动地嘴唇哆嗦,想说点什么,却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用力地点着头,左手紧紧握住了轮椅的扶手。
志远站在一旁,喉头滚动,上前一步,哑着嗓子说:“舅,谢谢……这情分,我记心里了。”
秀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她不再推辞,紧紧攥着那还带着弟弟体温的钱,哽咽道:“好……好……姐收下……代我谢谢爹娘,谢谢弟妹……”
正说着,杜安泰和马桂兰提着刚买回来的菜进了院子,看到小文,都很意外。
杜安泰笑道:“哟,小文来了!可是有日子没见了!”
小文赶紧打招呼:“安泰哥,桂兰嫂子!我来看看我姐和姐夫。”
马桂兰眼尖,看到秀玲红着眼圈和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钱,心里就明白了几分,她走过去拉住秀玲的手,对小文说:“小文,你们娘家人真是没得说!秀玲姐这段时间,不容易啊……”
小文憨厚地笑了笑:“桂兰嫂子,看您说的,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嘛。安泰哥,你们不也一直在这儿忙前忙后的,我们都听说了,多亏了你们照应。”
杜安泰摆摆手,语气铿锵:“这话就见外了!平安是我兄弟,秀玲是我妹子,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们这些亲戚,不就是要在这种时候,拧成一股绳吗?”
这时,何玉芬也端着刚蒸好的一屉馒头从厨房出来,看到这场面,也明白了,笑着接话:“就是就是!人多力量大!你看,现在平安哥一天比一天好,这就是咱们大家伙儿心在一处使的结果!小文,中午别走了,就在这儿吃饭,尝尝我刚蒸的馒头!”
院子里,阳光正好,照在每个人真诚的脸上。来自不同方向、不同姓氏的亲人们,因为秀玲和平安,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那一句句朴实无华却充满力量的话语,那一次次毫不犹豫的伸手相助,共同织就了一张牢固而温暖的网,稳稳地托住了这个一度在风雨中飘摇的家庭。
平安看着眼前这一切,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他用力地、清晰地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道尽了他心中所有的感激。
秀玲擦干眼泪,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的笑容。她知道,有这么多亲人在,再难的坎,也一定能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