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予回到西山别墅,一开门,鲜香扑鼻的饭菜味,尤其是清蒸鱼的独有香气,就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眼睛“歘”地亮了,胡乱踢掉鞋子,像只被香味勾着走的小动物,哒哒哒地冲向餐厅。“哇!好香啊!”
温暖的灯光下,餐桌已然摆好,居中那条品相完美的清蒸鱼尤为诱人,嫩白的鱼肉上铺着细密的葱丝姜丝,热汽袅袅升腾。
系着围裙的王师傅正端着最后的汤品出来,见到他,恭敬道:“林先生回来了。”
“王师傅。”林羡予笑嘻嘻地凑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光看这卖相,我能就着吃三碗饭!”
靳沉舟从二楼书房下来,换了身深灰色家居服,身姿挺拔,与这满室的温馨烟火气形成了微妙反差。
他走到餐桌旁,自然地替林羡予拉开了椅子。
“洗手,吃饭。”
林羡予嘴上应着“知道啦”,脚步轻快地跑去洗手。
回来时,看见靳沉舟已经坐定,正拿着公筷,专注而细致地将鱼腹那块最嫩的肉完整剔出,然后行云流水般放到了他的碗里。
【呵,男人!不会下厨有什么用?会挑鱼刺才是真本事!】
他心里的小人疯狂摇摆,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坐下,夹起那块鱼肉就送入口中。
瞬间,极致的鲜甜嫩滑在味蕾炸开,他满足地眯起了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含糊不清地赞美:“唔!太好吃了!王师傅这手艺绝了!”
他偷偷在桌下竖起个大拇指。
靳沉舟看着他鼓起的腮帮子和满足得几乎要摇起来的模样,眼底那丝笑意明显了些许。
他又盛了碗汤,轻轻推到他手边。“慢点,没人跟你抢。”
【啊啊啊……】
【这老男人该死的温柔!】
饭后,林羡予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瘫在客厅沙发上哼哼唧唧地消食。
靳沉舟接了个电话,低声交谈几句后,眉宇间像是骤然凝上了一层寒霜。
挂了电话,林羡予敏锐地察觉到,男人周身温和的气场瞬间变得冷冽。
“你要出去?”林羡予下意识坐直身体,看向正在穿外套的靳沉舟。
“嗯,处理点事。”靳沉舟利落地系好扣子,走到他面前,习惯性地揉了揉他发顶,“你先睡,不用等我。”
动作依旧温柔,但林羡予精准地捕捉到他眼底几乎凝成实质的厉色。
【大晚上的处理公务?骗鬼呢!】
【这表情……分明是要去砍人的前兆!】
想起安迪在片场也神神秘秘的,莫名的担忧悄悄爬上心头。
他猛地伸手,抓住了靳沉舟的衣袖:“是……很麻烦的事吗?”
靳沉舟动作微顿,看向他。
少年清澈眼眸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他反手握住林羡予的手,用力捏了捏:“不算麻烦,只是需要亲自去一趟。”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却蕴含掌控全局的笃定,“别胡思乱想,很快回来。”
【又来了又来了!这种‘小孩子别多问’的语气!】
林羡予撇撇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小声嘟囔:“……那你自己小心点。”
靳沉舟低头,在他微微噘起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的吻。“乖,去睡。”
看着靳沉舟离开的背影,挺拔的背景消失的门口,林羡予抬手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嘴唇。
【算了,老子心胸宽旷,不跟他一般见识。】
【靳沉舟这个子,不仅够高,看起来还能把天捅个窟窿再补上。】
他重新瘫回沙发里,打了小小的哈欠,决定听话,先去睡觉。
……
城市另一端,某处绝对隐秘的地下空间。
极致的隔音让这里死寂一片,冷白的灯光无情倾泻,照得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凝固。
季明辉被反绑在椅上,嘴里塞着布团,脸上青紫交错,早已没了往日纨绔子弟的嚣张,只剩下涕泪交加的惊恐与狼狈。
看着那个缓步走进来的男人,他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靳沉舟换了身纯黑的劲装,更衬得面容冷峻,身形凛冽。
他拉开季明辉对面的椅子坐下,长腿交叠,姿态甚至带着几分闲适的优雅。
然而,那双看向季明辉的眼睛,却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冰冷得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被销毁的垃圾。
“季明辉。”
靳沉舟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清晰得如同冰凌坠地,“谁让你动林羡予的?”
季明辉疯狂摇头,被堵住的嘴里发出模糊的“呜呜”声,眼神里充满了绝望的乞求。
靳沉舟甚至懒得给他一个眼神,只是对门口的唐辰微微颔首。
唐辰上前,面无表情地扯掉季明辉嘴里的布团。
“沉舟哥……靳总!误会!天大的误会!”季明辉一能说话,立刻涕泪横流地哭喊,“我就是……就是一时鬼迷心窍,看他长得勾人,想……想弄点钱花花……绝对没人指使我!我发誓!”
靳沉舟静静地看着他拙劣的表演,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那规律的“叩、叩”声,在寂静中放大,如同丧钟敲在季明辉的心尖上。
“监听器。”靳沉舟只吐出三个字。
季明辉脸色“唰”地惨白如纸:“那……那不是我干的!是那个私生饭!对!都是他搞的鬼!跟我没关系!”
“是吗?”靳沉舟微微倾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将他一层层剥开,“你海外账户里那笔经过三次洗白、来源不明的资金,也是那个私生饭打给你的?”
季明辉浑身剧震,嘴唇哆嗦着,再也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靳沉舟彻底失去了耐心,眼神一凛。
站在一旁的唐辰接收到指令,毫不犹豫,一记沉重的铁拳狠狠砸在季明辉的腹部!
“呕——!”季明辉眼球暴突,身体猛地弓起,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窒息,胃里翻江倒海,口水混合着血丝从嘴角溢出。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唐辰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紧接着又是一拳,精准地击打在他的肋骨下方。
“啊——!”凄厉的惨叫在地下室回荡。
季明辉感觉自己的内脏仿佛都被捣碎了,痛得他几乎晕厥,冷汗如雨般浸透全身。
靳沉舟的声音依旧平稳,带着地狱般的寒意:“我的耐心有限。”
“谁,让你动的林羡予?”
季明辉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心理防线被彻底摧毁。“我说……我说……是……是有人联系我……”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说只要我能拿到林羡予的贴身物品……或者制造意外让他受点伤……就给我一大笔钱……帮我还清所有赌债……”
“谁联系你?”靳沉舟的声音又冷了几度。
“我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谁……”季明辉剧烈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带着痛苦的颤音,“他用加密号码……声音是处理过的……但是……但是他好像对季家很熟悉……还暗示我……事成之后……能帮我……在季家上位……”
靳沉舟眸色沉暗如夜。
“他要贴身物品,做什么用?”
“不……不知道……只说有用……”季明辉像是突然想起关键,用尽最后力气喊道,
“对了!他特别强调……一定要带有……带有皮屑或者毛发的东西!必须是新鲜的!”
靳沉舟眼神骤然锐利如淬毒的匕首,周身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皮屑?毛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报复或勒索。
其背后目的,令人不寒而栗。
他站起身,阴影完全笼罩了抖成筛糠的季明辉。
“靳总!饶命!饶了我这条狗命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说了!”季明辉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恐惧到了极致。
靳沉舟居高临下,如同俯视蝼蚁,对唐辰冰冷吩咐:“撬开他的嘴,问清楚所有细节,时间、方式、特征,一点不漏。”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寒意刺骨,“然后,按规矩处理。”
“是,靳总!”
靳沉舟转身离开,将身后的哀嚎隔绝在厚重门后。
坐进车里,他并没有立刻发动。
密闭的空间内,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
对方如此处心积虑地想要林羡予的生物样本,其目的绝对超出了普通争斗的范畴。
一个模糊却心惊的猜测在他脑中闪过。
他拿出手机,屏保上林羡予正没心没肺地笑着。
指尖轻轻抚过屏幕上那张鲜活的脸庞,靳沉舟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坚定,仿佛在凝视着此生最重要的珍宝。
无论对方想做什么,无论他们想玩什么肮脏的把戏,他都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小骗子。
他拨通了一个绝密的号码。
“是我,”他对着话筒,声音冷得能冻结空气,“最高优先级,查季家内部,所有核心成员及关联方。”
“最近半年,有无秘密接触生物基因工程领域的人或实验。”
“我要最详细的结果。”
挂了电话,靳沉舟望向窗外能吞噬一切的黑夜,眼神比夜色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