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跟我去个地方。”陈锋一把拉住正在核对新厂房物料清单的林婉秋手腕,不由分说地就往外走。
“哎?去哪?我这清单还没对完呢……”林婉秋被他拉得一个踉跄,手里的钢笔差点掉地上,一脸错愕。
“清单晚点对,今天有正事。”陈锋脚步不停,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兴奋。他直接拉着林婉秋走出了喧闹的厂房大院,穿过尘土飞扬的街道,径直朝着市中心百货公司的方向走去。
林婉秋跟着他,心里七上八下,看着丈夫紧绷的侧脸,忍不住小声问:“到底什么事啊?这么急?是工商局那边又有什么问题?还是原料……”
陈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目光深沉而温柔,打断了她的话:“都不是。是私事,是大事。”
目标在此刻清晰无比——兑现他内心深处对妻子的承诺与补偿。重生以来,他忙着救女儿、赚第一桶金、打脸仇人、成立公司,却始终欠林婉秋一个像样的、配得上她付出与重生的“仪式”。他不仅要让她过上好日子,更要让她立刻、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这种改变,感受到被他捧在手心的珍视。而在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比一件昂贵的“大件”更能彰显实力与心意。
当陈锋拉着林婉秋,目的明确地停在百货公司五金交电柜台前,指着那辆漆色锃亮、造型威武的“幸福250”摩托车时,林婉秋彻底愣住了。
“同……同志,麻烦你,这辆摩托车,我们要了。”陈锋对看呆了的售货员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坚定。
“你疯了?!”林婉秋猛地回过神,一把拽住陈锋的胳膊,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慌,“陈锋!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两千多块啊!咱们厂子刚起步,到处都要用钱,你……”
“我知道。”陈锋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用力攥紧,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两千三百五十块,外加工业券。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还要买?!”林婉秋急得眼圈都红了,压低了声音,“这钱够买多少原料?够发多少人工工资?咱们还得攒钱买设备,建新生产线……不能这么乱花啊!”
年轻的男售货员也回过神,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看着这对穿着并不算特别光鲜的男女,语气带着提醒:“这位同志,这‘幸福250’可是紧俏货,价格不菲,您确定要?”
“确定。”陈锋看都没看售货员,眼睛只盯着林婉秋,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两世为人的沉甸甸的份量:“婉秋,你听着。这钱,不是乱花。这是给你买的!”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压抑着汹涌的情感:“从以前……到现在,你跟着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我心里清楚!以前我不是个东西,但现在,我想让你知道,你男人站起来了!你为这个家,为厂子里外操劳,跑手续、管账目、操心柴米油盐……你付出的,远比这辆摩托车值钱!它配不上你,但它是我现在能给你的、最实在的证明!”
他顿了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那句藏在心底最深的话:“我陈锋说过,要让你和朵朵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只是开始!以后,别人家媳妇有的,你必须有!别人家媳妇没有的,你也要有!今天,这辆‘铁驴’,我必须给你买!谁拦着都不行!”
林婉秋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疼惜与愧疚,听着他那番霸道又不讲理,却字字砸在她心坎上的话,所有的劝阻和理智瞬间土崩瓦解。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不是委屈,是那种被极度珍视、被狠狠捧在手心里的巨大冲击和幸福感让她措手不及。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
陈锋不再犹豫,直接松开她,从随身携带的、林婉秋亲手缝制的旧帆布包里,掏出一摞摞用牛皮筋扎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毫不犹豫地放在玻璃柜台上。厚厚的钞票堆成小山,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顾客和售货员的目光,惊呼声四起。
那年轻的售货员眼睛都直了,态度瞬间变得无比恭敬和热情,手忙脚乱地开始点钞、开票。
当陈锋将那张薄薄的发票和沉甸甸的车钥匙塞到林婉秋手里时,林婉秋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周围羡慕、惊叹、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聚光灯一样打在她身上,让她脸颊发烫,心跳如鼓。她成了这百货公司里最耀眼的存在,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是因为她身边这个男人和他毫不掩饰的、沉甸甸的爱与实力。
“婉秋,试试?”陈锋看着她恍惚又激动的样子,笑着鼓励道。
在林婉秋还懵着的时候,陈锋已经利落地办好了所有手续。他推着那辆崭新的、在灯光下闪着光的“幸福250”,在众人瞩目下,带着林婉秋走出了百货公司。
来到外面相对空旷的场地,陈锋一脚踹着发动杆,摩托车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声。他跨坐上去,然后拍了拍后座,对林婉秋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上来!我带你先兜一圈!”
林婉秋小心翼翼地侧坐上去,双手紧张地抓住陈锋腰侧的衣服。摩托车猛地窜出去,风迎面扑来,吹起了她的发丝和衣角。街道、行人、树木飞速向后掠去,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畅快和虚荣心被极大满足的感觉,瞬间淹没了她。她忍不住,将脸轻轻贴在了陈锋宽阔坚实的后背上,嘴角扬起一个怎么都压不下去的弧度。
这一刻,什么精打细算,什么勤俭持家,都被这风暂时吹散了。她只知道,她的男人,用这种最直接、最张扬的方式,向全世界宣告了对她的宠爱。
然而,当陈锋骑着摩托车,载着脸上红晕未消、眼眸亮得惊人的林婉秋回到厂房大院门口时,看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祝贺与欢呼。
大院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和路人,对着崭新的摩托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而刚子则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他们,立刻冲了过来,甚至顾不上看那辆扎眼的摩托车,语气急促地对陈锋说:
“锋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好几个老员工聚在里边,情绪有点不对头,说什么……说什么你出手太大方,他们心里不踏实,怕厂子……怕厂子步子迈太大,要散伙!”
陈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皱起。
这辆承载着爱意与实力的摩托车,难道非但没鼓舞士气,反而在团队内部引发了意想不到的恐慌和信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