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彩娟灰溜溜滚蛋了，片场看似恢复了平静。
但空气里那点微妙的尴尬和探究，像蛛网一样粘在身上，甩不脱。我知道，不少人还在心里嘀咕，哪怕我刚才表现得再滴水不漏，“亲生母亲闹上门”这种事，本身就是一盆脏水，多少会溅上点泥点子。
苏雨柔这招，确实恶心到我了。
收工回到酒店，我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浴室，用几乎搓掉皮的力量狠狠洗了把脸，好像要把张彩娟带来的那股子市侩和虚伪都洗掉。
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冰冷、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的自己，我告诉自己：苏晚晴，冷静。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你失去判断力。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段录音，反复听了几遍。小王和苏雨柔那清晰的声音，像毒蛇一样钻进耳朵。
是，我现在恨不得立刻把这段录音砸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苏雨柔是个什么货色！让她身败名裂！
但……然后呢？
林薇的话在我耳边响起：“录音是核武器，威慑意义大于实际使用。除非能一击毙命，否则别轻易引爆。”
现在放出去，能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吗？
我冷静下来，仔细盘算。
苏雨柔完全可以狡辩，说这是助理小王为了钱或者别的原因诬陷她，她对此毫不知情。甚至可能反咬一口，说我胁迫、伪造录音。毕竟，录音在法律上的证据效力有限，尤其是在这种“孤证”的情况下。
而且，傅瑾琛牵扯其中。一旦录音公开，他插手剧组、带走侍应生的事就瞒不住了。虽然他是帮我，但以他那种身份，未必愿意被卷入这种是非。到时候他是什么态度？会不会反而对我不利？
还有苏家。张彩娟今天这一出，已经表明了苏家的态度——他们是站在苏雨柔那边的。我这时候放出录音，等于直接向苏家宣战。以我现在的能力，扛得住苏家的反扑吗？
答案是否定的。
我像一只被逼到角落的野兽，獠牙已经露出来了，却发现自己还不够强壮，不能保证一口咬死对手，反而可能被对方临死反扑重伤。
这种无力感，比单纯的愤怒更让人窒息。
我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难道就这么算了？忍下这口气？
不。绝不可能。
但硬碰硬不行，就得换个法子。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打给了林薇。我把今天片场的事和我的顾虑，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林薇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成长了，晚晴。能在这个时候保持冷静，分析利弊，很好。”
她顿了顿，语气沉稳地给我分析：“你的顾虑是对的。现在放录音，时机不成熟。苏雨柔有苏家做后盾，我们手里只有一段录音，分量不够。而且傅瑾琛那边，态度不明，不宜把他牵扯进来。”
“那我们就这么看着她嚣张？”我有些不甘。
“当然不。”林薇声音里透出一丝冷意，“她今天闹这一出，虽然恶心，但也暴露了她的急躁和底牌。她急了，说明她怕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怎么利用？”
“她不是想用‘家庭’、‘孝道’来绑架你吗？”林薇冷笑，“那我们就陪她玩。从今天起，你每个月按时给你那个养母打一笔‘足够’的生活费，保留好所有转账记录。对外，你就是个虽然工作忙碌，但始终牵挂父母、懂事孝顺的好女儿。”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立人设，堵苏雨柔的嘴。只要我这边“孝女”形象立住了，张彩娟下次再来闹，可信度就会大打折扣。
“另外，”林薇继续说，“《暗夜蔷薇》快杀青了。这部剧，是你目前最重要的作品，也是你站稳脚跟的基石。一切，等剧播之后再说。到时候，你有了实打实的作品和观众缘，话语权会大得多。我们再找机会，把录音和其他东西一起放出去，效果会更好。”
“其他东西？”我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
“苏雨柔和她那个妈，还有苏家，手脚不干净的地方多了去了。”林薇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寒意，“我已经在找人查了。要么不动，要动，就得让他们没有翻身的机会。”
我握着手机，心里翻涌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林薇的冷静和谋划，像一针强心剂。
“我明白了，林姐。我听你的。”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城市的夜景，霓虹闪烁，如同欲望的眼睛。
苏雨柔，你以为你赢了这一局？
不，这只是让你站得更高，将来，才会摔得更惨。
我打开手机银行，给张彩娟的账户转了一万块钱，备注：生活费。
看着转账成功的提示，我扯了扯嘴角。
钱，我给你。但代价，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严格按照林薇的计划行事。专心拍戏，对那天片场的事绝口不提，偶尔有相熟的媒体旁敲侧击，我也只是无奈地笑笑，说“家里有点误会，已经解决了”，表现得大方又得体。
每个月一号，雷打不动给张彩娟转账，金额不多不少，足够堵住一般人的嘴。
苏雨柔大概以为我认怂了，又开始有点故态复萌，虽然不敢再搞大动作，但那种隐含得意的眼神，时不时还是会飘过来。
我全当没看见。
跳吧，尽情地跳吧。
《暗夜蔷薇》终于迎来了杀青戏。
最后一场，是我饰演的林晚大仇得报，站在阳光下的回眸。眼神里，有释然，有沧桑，也有对未来的期冀。
“卡！我宣布，《暗夜蔷薇》正式杀青！”王导拿着喇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是喜悦。
现场瞬间爆发出欢呼和掌声。几个月的辛苦，终于画上了句号。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周围熟悉的面孔，心里竟有些不舍。这几个月，虽然糟心事不断，但沉浸在角色里的纯粹和创作带来的满足感，是真实的。
杀青宴上，气氛热烈。王导特意过来跟我喝了一杯，拍着我的肩膀说：“晚晴，好好干，你前途无量。”
周铭也笑着跟我碰杯：“合作愉快，期待下次。”
连之前对我不冷不热的一些工作人员，也纷纷过来打招呼，留联系方式。
我笑着应酬，心里清楚，这是实力和作品带来的尊重。
宴会进行到一半，我收到一条短信。
还是傅瑾琛。
【杀青快乐。礼物在酒店前台。】
我看着这条短信，心情复杂。他好像总能精准地掌握我的动向。
我去前台，拿到了那个“礼物”。是一个包装极其精美的长条形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设计简约却璀璨夺目，一看就价值不菲。
旁边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字：
【祝贺新生。傅瑾琛。】
新生……
他指的是林晚的新生，还是……我的？
我看着那条闪烁着冷光的项链，没有感到丝毫喜悦，反而觉得它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他送的礼物越贵重，我欠他的“人情”就越重，将来他要我还的“代价”，可能就越大。
我把项链放回盒子，盖好。
这份“礼物”，太烫手了。
杀青宴结束，我回到房间，看着收拾好的行李。一段旅程结束了，但真正的征途，也许才刚刚开始。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微博推送的热搜新闻。
#着名企业家苏宏远携女苏雨柔出席慈善晚宴#
配图是苏雨柔挽着苏宏远的手臂，笑得温婉得体，通稿里把她夸成了人美心善的小仙女。
我看着那张照片，眼神一点点冷下来。
苏雨柔，享受你最后的风光吧。
等《暗夜蔷薇》播出之时，就是我和你，真正算总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