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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江掌心的命火突然腾起三尺高。
刘砚秋踉跄着扑过去,却被一道热浪掀得撞在塔壁上。
她看见陆江的发丝根根倒竖,眉心的龙纹红得要渗出血来,那团火正顺着他的指尖往天上钻,像条要挣脱锁链的赤龙。
《自由之道》说...陆江的声音混着金铁之鸣,命火该属于天地,不该困在人身上。
他五指骤然收拢。
赤龙发出尖啸,竟逆着他的掌心往虚空中钻。
刘砚秋瞳孔骤缩。那火不是往上烧,是在往更深的地方沉,像要把整座灯塔的根基都拔起来。
岛在动!她扶住摇晃的木梁。
陆江额角青筋暴起:它要带着秘密沉回海里。
塔底传来咔嚓声。
刘砚秋看见礁石缝里涌出黑浪,正漫过他们的鞋尖。
她拽住陆江的衣袖:
等它走完。陆江反手扣住她手腕,这火背了玄鼎十七年怨气,该让它散了。
最后一缕火光没入虚空时,整座岛发出闷响。
刘砚秋被陆江护在怀里,看着灯塔的木梁砸进海里,激起的浪头差点掀翻他们。
等海水退去,原先的岛屿只剩一片浑浊的漩涡,像从来没存在过。
京都的金銮殿在滴血。
沈无尘的刀架在萧景云脖子上时,龙椅上的明黄锦缎已被血浸透。
阶下跪着二十三个穿朝服的老臣,岳千钧的尸体就倒在丹陛前,喉管被沈无尘的刀划得翻卷。
伪造天命符。沈无尘刀尖往萧景云耳垂上压了压,勾结北狄细作。
萧景云额头冷汗直淌:你...你有什么证据?
白统领。沈无尘侧头。
黑衣卫首领白无瑕从殿外进来,怀里抱着个檀木匣。
她掀开盖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封密信,最上面那封的火漆印是北狄狼头。
每封都有陛下的私印。白无瑕声音冷得像冰,臣原以为您是明主,现在才知...是狼披了龙皮。
萧景云突然扑向龙椅后的暗门。
白无瑕足尖一点,袖中银链飞出,精准缠住他的脚踝。陛下要去哪儿?她冷笑,去北狄当质子?
沈无尘抽出染血的圣旨:先帝遗诏在此,三皇子萧承煜才是正统。
殿外传来孩子的哭声。
三皇子被老太监抱进来,看见龙椅前的血,小身子直往太监怀里缩。
沈无尘单膝跪地:臣沈无尘,愿辅幼主。
白无瑕跟着跪下。二十三个老臣跟着叩首。
萧景云瘫坐在地,看着龙椅上的小皇子,突然笑出声:你以为...你守得住?
守不住便再守。沈无尘收刀入鞘,总有人要守。
陆江是被海风呛醒的。
他躺在破庙神台上,浑身疼得像被拆了重拼。
刘砚秋坐在他脚边,正用银针在他小腿上扎针,发梢沾着海水的咸味。
别动。她按住他要抬的手,你冲脉断了三根。
那你扎这儿...陆江倒抽冷气,是在接?
九转灵枢针。刘砚秋捻动针尾,师父说能续断脉,我试了七次。
陆江望着她眼下的青影。
她这七日几乎没合眼,药炉的烟把她的素裙熏得发黄,腕上还留着他失控时掐的青痕。
你为何...他声音发哑,一直跟着我?
银针地落在铜盘里。
刘砚秋低头替他掖被角,耳尖泛红:我师父说,玄鼎龙纹传人能救天下。她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眉心的淡红印子,可我知道...能救天下的,是拿火的人。
陆江喉结动了动。
他抓住她的手,掌心还留着命火的余温:那你...还要继续跟着拿火的人?
刘砚秋抽回手,却没躲开。
她起身去端药碗:等你能自己喝药了,再问这种话。
系统提示音是在第七日晌午响起的。
陆江躺在海边的礁石上,望着天上大团的云。
刘砚秋在不远处的沙滩上捡贝壳,蓝布裙被风吹得鼓起来,像朵会动的花。
他翻身坐起。识海里的光比以往都弱,像快燃尽的蜡烛。
【签到任务全部完成,系统即将关闭。
感谢您使用「躺平签到系统」,祝您未来一切顺利。】
陆江望着海面笑了。
他曾经在破庙神台躺平,在柳树下打盹,在茶馆角落瘫着喝茶,总觉得系统是他偷懒的借口。
可现在系统要走了,他突然有点舍不得。
陆江!刘砚秋举着个白贝壳跑过来,你看这个像不像...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陆江歪在礁石上,眼睛闭着,嘴角还挂着笑,阳光把他的睫毛照成半透明的。
又躺平?她蹲下来戳他肩膀。
陆江抓住她的手往怀里带:系统说,我现在可以真正躺下了。
江湖的风是从入秋开始变的。
各大门派的帖子像雪片似的往陆江和刘砚秋的竹楼飞。青城派要清退勾结山贼的长老,少林要重立《戒律堂规》,就连最闭塞的苗疆蛊门都派人来,说要烧了养蛊的毒潭。
沈大人的新政到底还是镇住了。刘砚秋翻着手里的帖子,他们现在都争着做新江湖的表率。
陆江靠在竹椅上啃桃子:嘴上争有什么用?他指了指窗外,你看村头张老汉家的房子,是武当的小道童帮着盖的。
刘砚秋顺着他的手指看。
几个穿青衫的小道童正扛着木头跑,张老汉的小孙子骑在其中一个道童脖子上,笑得像只小喜鹊。
该去北边看看了。陆江把桃核扔进竹篓,听说雁门关外的百姓还在修城墙。
他们是在路过青岚谷时发现那块石头的。
刘砚秋的药锄磕到硬物。
她蹲下来扒开野藤,露出半块黑黢黢的石头,上面刻着两个字——。
陆江蹲在她旁边。
他伸手摸那两个字,指尖触到石头的瞬间,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十七年了,他第一次觉得玄鼎遗孤这四个字,不再是压在背上的山。
这一世...他轻声说,我是陆江,不是谁的遗孤。
刘砚秋握住他的手。
风从山谷里吹过来,卷着她的发梢扫过他手背。
远处的山巅突然传来一声鸟鸣,清越悠长。
两人抬头。
一只青灰色的鸟正掠过山尖,尾羽在夕阳里泛着金。
它越飞越高,很快变成天空里的一个小点,像在往更遥远的地方去。
刘砚秋望着那鸟笑:是青鸟。
陆江揽住她的肩:去看看?
等明日。她靠在他怀里,今日...先躺下。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刻着的石头上。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山巅,那只青鸟突然敛翅,朝着山谷的方向俯冲而下。
它的啼鸣穿透夜空,像是在唤醒什么沉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