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孤尔赛斯力量的注入,安第修斯长吟了一声:【梦魇归乡】,她经过千百万年的岁月,距离那太古神明之位,只差那一线之隔。
却始终不得其法,难以一窥那无上的光景。而今,孤尔塞斯只是轻轻的点化,便打破那层枷锁,为她刻下了独属于太古神明的烙印。
孤尔塞斯的声音从虚空中传去:
“你要明白,你现在拥有了太古神明的神力,但神位是需要自己争取的,这点是太古神明之间的法则,也是我都无法更改的规矩。”
他的声音冷冽,不带丝毫感情,就像是陈述着一个既定的事实,众所周知的真相。
安第休斯轻轻朝他声音来的位置行了一个屈膝礼。
“晚辈,明白。神座是血与火,泪与歌的交织,从来不是别人白白的赠予,那样的神位对于我,这千百万年的岁月来说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
她有她的骄傲,也有她自己的谋划万物众生,碌碌尘世的何其之多,愿意抬头仰望星空的只一眼,便被星光永久记下因为那是名为挣脱枷锁的自由和斩断命运的向往。
观众生如棋局,观己心如静水,如此大道可成。这是那个男人教给她的道理,也成就了她的千百万年来的岁月。
让安第修斯第一次对人类这个物种起了好奇心,她在一分钟之内可以经过千百亿次的推演,却从来没有在棋艺上胜过那个男人,即使他只是个孱弱的人类,即使他的双腿将他禁锢在轮椅上的方寸天地。
但他依然执子天下,算尽众生。在她第一千零一次输给男人手上的黑色棋子以后
她不服气的讥讽道:“你只是个孱弱的凡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方式借用了谁的力量才赢过了我的推演?”
男人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再落一子:
“凡人从不需要对神的信仰他们抬头直视神明的一刹那就已经赢下了所有。”
这样的人对上她这样的神,她不知道自己内心的那份情感,为何物,但她明白,自那以后,对于人类的印象,便改变了许多。
话已至此,安第修斯挥手,紫黑色的藤蔓,现在蜕变成了玉白色的模样,形态比刚刚要更加修长,褪去了粗壮臃肿的身形,像是刚刚抽枝的柳条,可这样看似柔弱的柳条,却在太古遗骸,长尘面前舞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围墙。
长尘知道,这下对方有了跟自己对抗的资格然而,他只是不甘不甘被那个后来者登上神位,抢走了自己的荣耀,不甘自己筹谋百万年,抱着那一丝所谓的自尊,却最后被一个后辈超越,连区区人类都留不住。
他怨啊,他恨啊,无边的怒火席卷了他仅剩下的清醒意识。
而这缕意识散去以后,只剩下混沌的能量,在他的身体里,四处冲撞,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走在星空之中的求道人。
而已然,成了狂暴的代名词,肆无忌惮,毫不顾忌的毁坏着这一方天地。
而象征岁月的力量,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光芒,甚至我远隔万里之外的忘川主城,都观测到了这里的异常现象。
但他们已经麻木了,毕竟这些天数不清的异常事件,已经让这个城市的应急防御部门,忙得焦头烂额。
已经顾不上将这种事件,当做一种值得关注的现象,更何况,这座城市的三位主理人,一个忙着跟人类五殿谈交易,一个将自己的意识载入了荧光系统,另外一个孤身去求取那一缕缥缈希望,至今生死不知,眼见着忘川事从顶点开始就在崩塌。
一座城市的毁灭,一座人类聚居地的消失,无非是时间耗尽,无非是人心离散。
但忘川市的毁灭,并不从时间开始,而从人心开始,当忘川市建立起那引以为傲的灵魂洗练。
当阶级分化的那一瞬间,地上与地下变成了这世间的悲欢两样,也注定了忘川市走向毁灭的结局。
玉白色的藤蔓见那狂暴的力量,也不迟疑,迅速的缠绕上的四面的雕像之上。
“孤大爷,你们神明的本身都长得这么丑吗?”李怀月突然开口问道。
孤尔塞斯被这猝不及防的疑问倒是愣了半秒:“那倒不是,神明的本体,一般选择的都是承载自己力量的最优载体,他这四面雕像是因为他成道之初,便是无人知晓之处的雕像。”
听千年风,看万年月,沧海桑田,陆境海退,自然雕琢的产物,因此他懂沧桑变幻,但不懂人间悲欢,因此他始终是太古的神,却看不清地上的人。”
“毁灭这一切的,成就这一切的都是人类。”孤尔塞斯漫不经心的说。
李怀月的心里,却起了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对上一个时代的总结,又像是对人类本身结局的判言。
他不知道孤尔赛思的看似平静的双眸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故事,他决定找个时间好好拷问一下他。
“呃,当然是他心情好的时候。”孤尔塞斯背身而立,看着天空中狂暴的身影发出一声感慨。
“也是曾经的求道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倒也令人唏嘘,不过成王败寇,天下没有不灭的神位,更何况在你输的那一刻,在你狂妄的那一刻,在你为了尊严忘却何为神明意义的那一刻,你便丧失了神格,才算真正的被我击败。”
话已至此,他回到了意识深处,而李怀月看着天空纠缠的身影,轮椅上的身影已经催他赶紧快走了。
他当然清楚自己的事情,看向梧生,梧生会意,背起地上那坨肥肉,两人顺着通道的出口,迅速朝着这片土地的外延跑去。
尽管安第修斯刚刚获得太古神明的力量,但要她完全灭杀这曾经站在巅峰的太古神明,依然有些困难。
但拖住他是没有问题的,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因为现在与他纠缠的只有过去,未来两面。
原初太一和终末无行两方,并没有任何的举措,只是不知悲喜的,看着自己眼睛面朝的方向,不抽手相帮,但也不出手阻止,仿佛又回到当初被天凿地刻的时代,只是静静看着沧海桑田,不言语不动摇,就那么一步一步走到岁月的尽头。
看清了沧桑的意义,天空上孤尔赛斯的神位之下,散碎的残片隐隐中勾勒出曾经坐在上面的那个身影,正是长尘。
曾经的余晖看着底下发狂肆虐的残骸,他的眼睛里都是无奈。
“成也好,败也好,一切终归于虚无,何必如此。”这虚影背首环视四周周围的太古神明,像是在避讳他的眼光,纷纷将注视的眼睛挪开,只有狼神的眼睛与它直直的平视,而后长哮一声,归于圆月。
不是他们不愿出手相帮,只是他们已经明白,那已经不算是那位坐在神位上的战败神明了。
他仅仅就是一段残骸,一个他脱去了的残笨躯壳,因此原初和终末两个才毫无反应,因为看清一切的淡然起端,和一切毁灭了的终末背后我不需要任何情感的支撑,也不需要对任何世俗做出反应。
“结束吧!”虚影长尘像是梦呓一般的说了一句。
地上那狂暴的力量,顿时消散了三成,剩下的便是他这千百万年积累的怨气,而属于神力的部分已经被抽取了,消失了。
而孤尔赛思,再次感受到一股力量的回馈,他明白之前那位,终于是看清了世事浮沉,真正愿意归于天地了。
他罕见的站起身,朝着虚空一抱拳:“恭喜!”
残渣幻化出来的虚影朝他这一鞠躬,而后缓缓消散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