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湍急!黑暗!
沧如同被投入了一条永无止境的冰冷滑道,强大的暗流裹挟着他的身体,在狭窄曲折的岩石通道中疯狂冲撞、旋转。他根本无法控制方向,只能勉强蜷缩身体,护住头部和胸腹的要害,任由这股自然的力量将他带向未知的深渊。
四周是绝对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水流与岩壁摩擦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鸣,以及他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偶尔,后背或四肢会狠狠撞上突出的岩棱,鳞甲碎裂,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但很快又被古兽心核持续散发的温顺能量所修复。
在这失控的漂流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暗流的流速似乎渐渐减缓,通道也变得宽阔了一些。但周围的黑暗愈发浓重,那是一种能吞噬一切光线的、具有实质感的黑暗,甚至连他强化后的视力也彻底失去了作用。
就在他试图稳住身形,摸索周围环境时——
咻!咻咻!
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破水声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
是盲鳗!它们竟然追踪到了暗流之中,或者说,这片区域本就是它们巢穴的延伸!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在极限压力下被放大到了极致。沧能清晰地听到那些滑腻身体划破水流的细微声响,能闻到它们口中散发出的腥臭粘液气味,甚至能感知到它们那贪婪嗜血的意念波动!
数条盲鳗如同隐藏在黑暗中的毒蛇,无声无息地噬向他的伤口和新愈合的薄弱处!
“阴魂不散!”沧心中戾气横生。在这绝对黑暗、无法视物的环境里,逃跑和闪避变得极其困难,一旦被缠上,后果不堪设想!
既然躲不了,那就杀!
他索性放弃了用眼睛去看,完全闭上了双眼,将全部的感知力集中到了听觉、嗅觉以及对水流细微变化的触觉上!同时,心脏处的逆鳞微微震动,散发出一圈圈无形的感知涟漪,如同蝙蝠的回声定位,虽远不如视觉清晰,却勉强能勾勒出周围环境的模糊轮廓和那些高速移动的盲鳗轨迹!
一条盲鳗正从左侧下方,刁钻地射向他的尾鳍根部!
沧猛地拧身,残破却依旧锋利的骨刃尾鳍如同预判般精准扫出!
噗嗤!
那盲鳗瞬间被斩成两截!
几乎在同一时间,右后方又有两条盲鳗袭来!沧听风辨位,覆盖着玄灰色妖力的利爪反手抓出,如同闪电般攥住了其中一条,狠狠捏爆!另一条则擦着他的肋下划过,留下了一道血痕!
更多的盲鳗从黑暗深处涌来!它们似乎无穷无尽,而且在这种环境下,它们的攻击变得更加防不胜防!
沧陷入了苦战。他如同一个在绝对黑暗中舞动的杀戮机器,依靠着提升到极致的感知和本能,不断闪避、格挡、反击!利爪、骨刃尾鳍、甚至牙齿都成了武器,每一次出击都必然有一条或数条盲鳗被撕碎!
粘稠腥臭的血液和盲鳗的碎肉不断弥漫开来,将周围的海水染得更加污浊。沧身上的伤口也在不断增加,虽然有心核能量修复,但精神的疲惫和妖力的消耗却是实打实的。
这样下去不行!会被活活耗死!
必须找到它们的弱点,或者……适应这片黑暗!
就在他心神紧绷到极致的时刻,或许是因为持续的高强度感知运用,或许是因为绝境中精神的极致升华,或许是因为逆鳞在不断吸收此地阴寒能量后产生的微妙变化……他忽然感觉到,自己那原本模糊的、基于声音和水流的“感知视野”,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
那些被盲鳗搅动的混乱水流,那些被撕碎的盲鳗血肉散发出的能量波动,甚至那些活体盲鳗自身的生命气息……都在他的感知中,逐渐凝聚成一道道更加清晰、更加立体的……“阴影”轮廓!
不再是模糊的波动,而是仿佛能用“心”看到的、由深浅不一的黑暗构成的影像!虽然依旧没有色彩和细节,但却能清晰地分辨出盲鳗的位置、大小、甚至它们的攻击轨迹!
暗影感知!
一种明悟涌上沧的心头。在这绝对的黑暗深渊中,他的感知力在逆鳞和压力的双重作用下,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蜕变,进化出了一种更适合此地环境的、基于能量和生命波动反馈的“暗影视觉”!
虽然范围不大,仅能覆盖周身数丈,但在这片黑暗里,无疑是雪中送炭!
拥有了这种新的感知方式,战局瞬间扭转!
沧的动作变得更加精准、高效!他往往能在盲鳗发动攻击的前一瞬就做出反应,骨刃尾鳍如同未卜先知般出现在盲鳗的攻击路线上,利爪总能精准地抓住那些试图从视觉死角发动偷袭的家伙!
杀戮效率陡然提升!成片的盲鳗被他轻易撕碎!
然而,盲鳗的数量实在太多,仿佛杀之不尽。而且,沧能感觉到,在更深的黑暗里,似乎有某些更大、更危险的波动正在被这里的血腥味吸引而来!
必须尽快补充消耗!这些盲鳗……虽然恶心,但蕴含的能量似乎颇为精纯,尤其是它们那种适应黑暗、感知环境的特性……
一个疯狂的念头闯入沧的脑海。
吞噬它们!就像吞噬其他海兽一样!
逆鳞拥有吞噬万物精华的能力,这些盲鳗既然能在此地生存,其体内必然蕴含着适应此地环境的特殊能量和法则碎片!
说干就干!沧猛地张开巨口,不再仅仅是将咬住的盲鳗撕碎,而是运转逆鳞,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
“咕咚!”
一条正准备偷袭的、体型稍大的盲鳗,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沧吞入了腹中!
一股冰冷、滑腻、带着强烈麻痹毒素和黑暗能量的流体瞬间在体内炸开!剧毒和阴寒能量疯狂侵蚀着他的内脏经脉!
“哼!”沧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发青。这盲鳗的能量果然霸道诡异!
但他丝毫不慌,全力运转太古逆鳞!
嗡!
逆鳞乌光大盛,如同最高效的炼化熔炉,那霸道的毒素和阴寒能量瞬间被镇压、剥离、炼化!毒素被转化为无害的精纯元气,而那阴寒能量和其中蕴含的一丝微弱的、关于黑暗感知的法则碎片,则被逆鳞吸收、提纯,然后反馈融入沧的肉身和灵魂!
一种奇妙的感应油然而生。他感觉自己的“暗影感知”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丝,范围也扩大了微不可察的一点点!更重要的是,他对周围环境中那无处不在的阴寒能量的亲和力,似乎也提升了少许!
有效!
沧精神大振,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这些令人厌恶的盲鳗,此刻在他眼中变成了移动的补品!
他不再犹豫,一边继续高效地杀戮着涌来的盲鳗,一边开始有针对性地吞噬那些体型更大、能量波动更强的个体!
一条、两条、三条……
每吞噬一条,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暗影感知”变得更强一点,对此地环境的适应力提升一分。体内消耗的妖力也得到了补充,甚至那古兽心核的能量炼化速度,都因为逆鳞的活跃而加快了些许!
他仿佛化身为这片黑暗深渊的的一部分,杀戮与吞噬的本能完美结合。利爪撕碎猎物,巨口吞噬精华,残破的尾鳍在战斗中挥舞,如同黑暗中的死亡风暴。
不知吞噬了多少条盲鳗,当周围最后一条盲鳗被他捏碎吞噬后,短暂的寂静降临了。
沧悬浮在黑暗的水流中,微微喘息着。周身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他那双紧闭的双眼,却仿佛能清晰地“看”到周身十丈内的一切!
岩石的轮廓、水流的细微走向、甚至远处一些隐藏在岩缝中的、散发着微弱能量的小型生物……都如同用浓淡不一的墨色勾勒出的画卷,印刻在他的“心”中。
暗影感知,已成!
他缓缓睁开眼,虽然眼前依旧是绝对的黑暗,但他的心却不再迷茫。这片曾经致命的黑暗领域,此刻对他而言,已然变成了主场!
然而,就在他稍稍放松的刹那——
一股远比所有盲鳗加起来都要庞大、都要阴冷、都要饥饿的恐怖波动,如同苏醒的太古凶兽,猛地从下方无尽的黑暗深渊中,缓缓升腾而起,锁定了他!
真正的猎杀者,终于被这持续的血腥盛宴,吸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