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嚎划破令人窒息的死寂,玻璃爆裂声、木质结构扭曲断裂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腐败淤泥般的阴冷腐臭。
无数被强行从幽冥深处拖拽出来、痛苦扭曲的游魂获得了实体。
它们不再是虚无的幻影,而是半透明的、轮廓不清的恶灵,皮肤泛着青灰的死气,眼窝空洞燃烧着怨毒的绿焰。
它们嘶吼着,或穿透墙壁直扑活人,或挥舞着凝结了阴寒能量的肢体,所过之处,刺骨的寒意凝结成霜。
更可怕的是那些变异的老鼠,每只都膨胀得像小型的狼犬,赤红的双眼充满了嗜血的疯狂,尖锐的利齿滴着涎液和血沫,成群结队如潮水般涌出地缝、下水道,贪婪地啃噬着所有能触及的活物。
“乾位加固!快!”
胡宝俊嘶吼着,刚换不久的青袍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鲜血浸染了大半,有他自己的,也有溅上的污血。
他的动作依旧迅猛,手掐法诀,最后一张闪烁着微弱金光的符箓被他狠狠拍在茶馆那摇摇欲坠的门楣之上。
淡金色的光晕爆开,勉强形成一层屏障,暂时挡住了几只试图扑入的恶灵和巨鼠,但它们疯狂撞击着光幕,发出刺耳的滋啦声,光幕剧烈震颤,裂纹隐现。
每一次撞击都让胡宝俊闷哼一声,脸色又白一分。
渡缘斋内,王胖子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落。
他不时发出低低的咒骂,粗壮的十指在一堆极度违和的设备上飞快操作着——
一台闪烁着示波绿线和刺耳警报的电磁场发生器,竟然被他巧妙地嵌入了一个古老的八卦罗盘中央。
罗盘上的指针疯狂乱颤,与电磁数据剧烈冲突。
“能量过载!空间震荡指数还在飙升!老胡,顶不住啊!”他对着门外嘶喊,声音因紧张而变调。
渡缘斋外的小广场和狭窄巷道,已是血肉横飞的修罗场。
施小婉俏脸紧绷,眼神锐利如刀,七个人形纸偶在她精准的精神操控下结成北斗阵型。
每个纸偶不过半人高,却灵动异常,手持特制的、铭刻着朱砂符文的微型桃木剑,剑尖吞吐着微弱的银芒。
它们辗转腾挪,剑光织成一道银色防线。
一剑划过,一个半透明恶灵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哀嚎消散;一剑刺出,一只扑来的巨鼠被穿透头颅,抽搐几下化为污血黑烟。
但恶灵源源不绝,如同从冥河倒灌而来,巨鼠更是悍不畏死,几次差点冲破纸偶的阵型,锋利的爪子将纸偶的躯体撕裂出道道伤痕,每一次撕裂施小婉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嘴角有血丝溢出。
“快!动作快!往街口跑!别回头!”
派出所长张正,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警察,带着仅剩的几名年轻民警在断壁残垣间穿梭,疏散着最后一批因各种原因(恐慌躲藏、吓瘫在地、或是贪恋财物的老人)没能及时撤离的居民。
街道一片狼藉,翻倒的电瓶车、破碎的菜摊、燃烧的垃圾桶构成凄惨的背景。
民众哭喊着奔逃,时不时有人被无形的阴气绊倒,或被飞窜的巨鼠追上,瞬间被淹没在鼠群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而凄厉的惨叫。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吓傻在原地,浑身筛糠般发抖。
眼看一只恶灵穿透了半堵矮墙,张牙舞爪地扑向老太太背后。
“小心!”张正目眦欲裂,猛地扑过去,用尽全力将老太太推开!
老太太踉跄摔倒,避开了致命一扑。
张正却只觉得小腿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只贪婪的变异鼠已经狠狠咬穿了他的警裤,獠牙深深嵌入皮肉,鲜血瞬间染红了裤管。
“操!” 张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肌肉扭曲。
他没有丝毫犹豫,多年训练的本能压下剧痛,身体顺势拔枪、抵近、扣动扳机——“砰!”
一声脆响,巨鼠丑陋的头颅如同烂西瓜般爆开,污血脑浆溅了他一身。
但张正的腿伤极为恐怖,肌肉撕裂,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剧痛和失血让他瞬间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住。
“张所!”
巷口正艰难劈开一只恶灵的胡宝俊看到这一幕,肝胆欲裂,嘶喊着想冲过来救援。
但数只狂化的游魂嚎叫着扑上,浓重的阴寒怨气几乎冻结他的血液,将他死死缠住。
纸符燃烧的火焰在他们之间跳跃,发出刺鼻的硫磺味,胡宝俊怒目圆睁,桃木剑左劈右砍,符箓连爆,却一时脱身不得。
“小…小胡同志…”张正背靠着冰冷的红砖墙,剧痛让他声音发抖,冷汗混着血污淌满脸颊。
他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看着昔日熟悉的街坊在怪物爪牙下惨死,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却硬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对着远处奋力拼杀的胡宝俊喊道:“…这他妈…可比…抓一辈子小偷…刺激多了啊…”
轰隆!咔嚓!
话音未落,张正倚靠的墙根下方地面猛然剧烈拱起、龟裂!
刺耳的土石撕裂声中,一只远比普通怪物庞大数倍的“次级容器”破土而出!
它仿佛是九幽孽物粗劣的肉块堆积,流淌着腐蚀液,长满触须和数对复眼,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和恐怖灵压。
它张开的巨口内,是层层叠叠、沾满粘液的利齿!
这怪物的目标明确——它感受到了张正身上的人类气血,巨大的身躯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直扑而来!
所过之处,水泥路面像豆腐一样被犁开。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所有人。
时间仿佛凝固!
濒死的剧痛似乎在这一刻远离了张正。
老警察的眼中,燃烧着最后的光芒,那是职业的信念,是守护的决绝!
他竟用一种匪夷所思的冷静,闪电般掏出手铐,“咔嚓”一声,将自己那条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伤腿,死死锁在了路边一根坚固的铸铁栏上!
与此同时,他用另一只沾满污血的手,高高举起了那枚永不褪色的、熠熠生辉的——警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