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老友庞起正带着哭腔的电话时,公安厅副厅长陈卓生火冒三丈。
庞元浩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如今生死不明,他陈卓生岂能坐视?
即便猜到对方可能有些背景,这口气也必须替老友出了!
他带着一队精干警员,杀气腾腾扑向分局。
可警局大院门口的一幕,让他猛地踩住了刹车。
层层叠叠的黄色警戒线,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个大院裹得严严实实!
“搞什么名堂?!给我拆……”
陈卓生正要下令强拆,黑暗中呼啦啦涌出一大群人!
个个眼神不善,气势汹汹,瞬间压过了他带来的警力。
“妈的,黑社会这么嚣张了?!”
陈卓生心头一凛,手指几乎要扣上扳机示警。
就在这时,他看清了领头那个拎着铁棍、吊儿郎当的身影!
嗡——!
陈卓生的脑子瞬间空白,冷汗“唰”地浸透了后背!
“尚…尚舒?”他硬生生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你…你怎么在这儿?”
他慌忙挥手,示意身后如临大敌的下属们立刻放下武器。
“卓生!就是他!”
庞起正双眼赤红,指着陈尚舒咆哮。
“就是他把元浩推下楼的!还有刘德利!他都敢在警局里行凶!快抓他啊!”
“闭嘴!”陈卓生一把拽住失控的老友,压低的声音带着惊惶,“不想死就跟我走!马上!”
他几乎是拖着庞起正塞回车里,对着对讲机嘶吼:“撤!全体撤退!立刻!!”
警笛呜咽着,来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车队像丧家之犬般仓惶逃离。
看着这一幕,大院里的纨绔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哄笑和骂声:
“操!我就说不能让尚舒站前面!看把人吓跑了吧?白他妈从温柔乡里爬出来了!”
“少废话!小心尚舒听见,把你那玩意儿拧下来当泡踩!”
“妈的……这龙套当得真憋屈!”
陈尚舒脸色阴沉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分局大门,回头吼道:
“都他妈杵这儿当电线杆子呢?滚蛋!该抱妞抱妞,该喝酒喝酒去!”
吼完,他气冲冲地转身回楼。
唱白脸的徐常平立刻顶上,脸上挂着惯常的圆滑笑容: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
“回头找个时间聚聚,咱们得商量件事——尚舒不想干会长了,明年换谁坐这把交椅?”
这话像冷水泼进热油锅,瞬间炸了:
“换人?开什么玩笑!除了尚舒,老子谁都不服!”
“就是!杨华说得对!没尚舒压着,咱们这摊子早他妈散了!”
“谁他妈敢接?接得住吗?”
看着这群桀骜不驯的少爷兵又吵嚷起来,徐常平心里暗骂。
这帮家伙,家里背景一个比一个硬,谁也不服谁,要不是陈尚舒拳头够硬、脾气够爆,根本捏不到一块儿。
没了这根主心骨,这看似风光的纨绔圈子,分崩离析是迟早的事。
“安静!”徐常平提高声音,“尚舒不是撂挑子,是想找个能接手的!”
“他嫌管着咱们这帮混蛋太累,想当甩手掌柜逍遥快活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罢了!”
“谁?”众人狐疑。
徐常平目光扫过众人,意味深长:“刚才,你们不都见着了?”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齐刷刷投向警局大楼的方向。
那个被陈尚舒勾肩搭背的年轻人?
不少人脸上立刻浮现出不屑和抗拒。
一个生面孔,凭什么?
徐常平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冷笑一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
“前阵子那篇让省委都震动的《论城市建设与工业化污染》,都看过吧?各家老头子没少夸吧?”
他故意停顿,看着一些人露出恍然或震惊的表情,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彻骨的寒意:
“那就是他写的。徐浪。尚舒的亲表弟。”
他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每一张脸:“这是秘密。谁要是管不住嘴漏出去……”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规矩,你们都懂。”
说完,徐常平不再理会身后那群陷入巨大震撼和复杂思绪中的纨绔,转身也走进了警局大楼。
砰——!
审讯室的门被陈尚舒一脚踹开,巨响吓得里面的人一哆嗦。
陈胜斌揉着太阳穴苦笑,这动静,除了那位爷还能有谁?
两个值班警察看清来人,到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咽了回去,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这位爷,惹不起!
朱子明更是魂飞魄散,看到陈尚舒那张脸的瞬间,腿一软差点跪下。
他慌忙起身,腰弯成了九十度:“陈…陈大少!您…您请坐!”
“坐你妈!”
陈尚舒指着审讯椅破口大骂,“那是老子坐的地儿?你他妈咒我进去蹲号子?”
朱子明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哭丧着脸:“大少…这儿空气差,您…您贵人事忙……”
“废什么话?!”
陈尚舒不耐烦地打断,眼神像看死人。
“老子现在就想听你怎么祸害人家姑娘的!赶紧交代!再磨叽,老子把你塞进化粪池里醒醒脑子!”
“我说!我全说!!”
朱子明吓得涕泪横流,哪里还敢有半分隐瞒,竹筒倒豆子般把对莫洋施暴的经过抖了个干干净净,那怂样,活脱脱一个被吓破胆的软蛋。
深夜十一点,疲惫的师生们陆续离开警局,紧绷的心弦终于松了些。
只有徐德和莫洋还固执地守着,非要等到一个最终的结果。
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寂静。
朱子明戴着手铐,被两名警察押了出来。
一直躲在局长室“睡觉”的分局局长也终于“醒”了,忙不迭地跟出来。
对着陈尚舒点头哈腰,赌咒发誓一定严办,哪怕前程不要了也绝不姑息!
“怎么样?”徐德急忙上前询问警察。
“交代了,证据确凿,等着判吧。”警察言简意赅。
“谢谢!谢谢!”
徐德长舒一口气。
莫洋苍白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那是一种沉冤得雪后的虚脱和解脱。
目送警车押着朱子明远去,徐德转向莫洋,语气带着深深的怜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顾虑:
“莫洋,我送你回家吧?先好好休息一阵,我跟顾校长说,给你批一个月假……”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
这事捂不住,风言风语会像刀子。
转学,或许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莫洋抬起头,哭红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脆弱,只剩下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她听懂了校长的未尽之言,缓缓摇头:“徐校长,我明白。学校…我可能回不去了。”
“我不怪学校,也不怪您,怪我自己太傻。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这次大赛,我一定要参加完。”
徐德深深地看着眼前仿佛一夜长大的女孩,足足凝视了一分钟,才沉重而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学校尊重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