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出于责任还是良心,徐浪都无法撇下初为人妇的白冰,独自离开这间小屋。
夜幕低垂,徐浪悄悄拨通了苏文羽的电话,解释事情尚未处理完,今晚不回了。
电话那头,苏文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却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柔声叮嘱:
“好,你注意休息,别累坏了。”
挂断电话,一股沉重的负罪感瞬间攫住了徐浪的心。
家,永远是那个908室,而不是这里。
他确实有过一瞬疯狂的念头——带白冰回去。
但冷静下来,那后果让他不寒而栗。
苏文羽,那样善解人意的女人,是他前世就亏欠、今生誓要全心守护的珍宝。
若让白冰踏入908室,无异于再次将利刃刺向那个被他一声声唤作“苏姐”的温柔灵魂。
郭晓雨,虽涉世未深,却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
能接受与苏文羽共享他,已是她善良的极限。
若再加入白冰,那份纯真怕会被碾得粉碎。
至于白冰……徐浪深知她骨子里的要强,职场女强人的目标,岂容得下与其他女人分享爱人?
一旦知晓苏文羽和郭晓雨的存在,那份爱意,是否会瞬间化为刻骨的恨?
摊牌?急不得。
徐浪只能寄望于潜移默化,让三女在未来某日和平共处。
但绝非现在!
当务之急,是严防死守,绝不能让她们的生活轨迹产生任何交集。
卫生间里,水汽氤氲。
徐浪的“小动作”早已让白冰眼波迷离,媚眼如丝地望着这个为自己擦背、不时使坏的男人。
她心底轻叹,王莉当初看人真准,竟能看透这男人内里的成熟稳重,和那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将白冰轻柔地放在床上,徐浪也躺了上去,轻笑道:
“睡吧,好好休息。我知道你不想一直待家里。明天要是能走,我送你去单位。”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安抚,“放心,不会背你进去让你同事笑话的。”
这话像蜜糖,丝丝渗入白冰心田。
她轻轻应了声:“好,那我们睡吧。”
“这么早?”
徐浪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眼神灼热,“昨晚我迷迷糊糊的,今晚……总得明明白白来一次吧?”
“呀!不要!”
白冰惊呼,脸上掠过一丝慌乱。
徐浪已扑了上去。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白冰本能地闭上眼,身体却温顺地放松下来。
她早已认定了这个男人。
再烈的马,一旦被征服,也会化作最温顺的羔羊。
然而,预想中的索取并未降临。
等了许久,白冰疑惑地睁开眼。
朦胧夜色中,徐浪只是紧紧搂着她的腰,深情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刻入灵魂。
“睡吧,”他声音低沉而温柔,“你身子还没好利索,明天还要早起上班。我就抱着你,安心睡。”
短短几句,却像暖流淌过心尖。
白冰鼻子一酸,悄悄转过身,指尖迅速抹去眼角溢出的幸福泪花,声音微颤:“谢谢……晚安。”
徐浪脸上笑意温柔,轻轻低头,在她温软的肩膀上印下一吻:“晚安。”
清晨,一声轻微的关门声惊扰了徐浪的浅眠。他迷糊地伸手探向身侧——床单上还残留着暖意,佳人已悄然离去。
“傻女人……”徐浪无奈地低语,起身走向卫生间梳洗。
刚准备出门,电话铃声急促响起。接起,那头传来韩匡清异常严肃的声音:“小浪?是我。”
“韩叔叔?”徐浪听出语气不对。
“现在立刻来我家一趟,”韩匡清声音沉凝,“有要紧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徐浪心头一凛。
韩匡清如此急切,甚至带着一丝焦灼,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压下翻涌的疑惑:“好,韩叔叔,我马上到。”
带着满腹疑云,徐浪再次踏入韩家。开门的是韩谦生,老人脸上是罕见的凝重。
“进来吧,”韩谦生侧身让开,目光深邃,“屋里就我和你韩叔叔,有话,尽管说。”
“韩爷爷。”徐浪扶着老人走进客厅,一眼看到沙发上同样神色严峻的韩匡清。
“韩叔叔,出什么事了?”徐浪直接问道。
韩匡清看了眼父亲,得到默许后,眯起眼,语速很快:
“水利局监察室,空降了个新主任,田建德。省委下来的候补委员,名义上是‘锻炼’,一两年后调回省里。这还不是重点,”
他语气加重,“关键是,有人看见张嵩和他同坐一辆车,举止亲密!”
徐浪瞳孔微缩:“他们是旧识?”
“不像!”韩匡清摇头,“我们之前都以为田建德是省委的‘眼睛’,下来盯着江陵。
但现在看来,错得离谱!
张嵩是什么人?他敢和省委的‘眼睛’勾肩搭背?除非……”
他声音压得更低,“除非田建德,已经上了贼船!”
徐浪敏锐地捕捉到弦外之音:“这恐怕不是韩叔叔最担心的?”
“聪明!”
韩谦生拍了拍腿,眼中精光一闪,“知道我们爷俩今天为什么没去上班吗?”
徐浪摇头,心知必有下文。
“因为张嵩那伙人,”韩谦生冷笑一声,“给王书记递了份文件,要求彻底‘整顿’城建局!说城建局被吴达央犯罪团伙把持,乌烟瘴气,搞得民不聊生!他们还拿出了‘铁证’——一堆盖着城建局大印的收据,说是从违规建房户手里收的‘保障金’!”
徐浪脑中立刻闪过从黄博钊家看到的那张收据:“这事不假,我同学家就遇到过。”
“果然!”韩匡清怒拍扶手,“城建局这烂摊子,真是藏污纳垢!”
“韩爷爷,”徐浪目光锐利起来,回到最初的问题,“市委有决定了?所以您二位暂避锋芒?”
韩谦生赞赏地看着他:“文件已递到王书记案头,市委会议也决定召开,要‘彻底整顿’。小浪,你猜猜,接下来会怎样?”
徐浪眉心紧锁,脑中信息飞速串联。片刻,他脸色微变,迎着韩家父子探究的目光,沉声道:
“一旦市委决议整顿,司法必然介入。城建局上下,与吴达央沾边的,轻则停职审查,重则入狱;边缘人物,也如惊弓之鸟。金饭碗谁舍得丢?谁又想坐牢?”
他语速加快,条理清晰:
“没了吴达央这头狼,剩下的就是一群吓破胆的羊!为震慑刺头,市委定会先拔掉几颗钉子,杀鸡儆猴!到时候,吴达央心腹的身份,就成了催命符!”
“人人自危,只求自保!这时,无论谁坐上局长位子,他们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巴结迎合!韩爷爷,韩叔叔,我说得对吗?”
“对!分毫不差!”韩谦生击掌赞叹。
徐浪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
“所以,张嵩他们的最终目的,昭然若揭——趁此机会,安插自己人,坐上城建局长的位置!这样,吴达央留下的窟窿,就能被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填平!”
他眼中寒光一闪,“好狠的算计!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想出来的毒计!”
话音落下,客厅陷入一片寂静。
韩家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们确实也推演到了这一步,但那是在韩谦生召集幕僚反复揣摩后的结果。
而徐浪,仅凭他们透露的零散信息,就在电光火石间,抽丝剥茧,直指核心!
这份洞察力,这份对权力棋局的敏锐直觉……
韩谦生缓缓起身,苍老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深深看了徐浪一眼,声音低沉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浪,跟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