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片在我手里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铁。我知道它还在传力量,那股黑气正通过它往清心莲的根里钻。不能再拖了。
我从药囊里倒出一点蚀骨融金丹的粉末,抹进青铜片的凹槽。粉一碰到金属,就发出“嗤”的一声,热气一下子变弱了。能量断了。
阿箬站在我身后,看着玉盒里的清心莲。根变黑的速度慢了,但没停。她说:“用冰魄霜。”
我点头,拿出冰魄霜喷在玉盒外面。寒气冒出来,盒子上结了一层白霜。根部的黑终于不动了。
时间到了。
我打开玉盒,小心地取出清心莲。花瓣很白,有淡淡的香味。这是解蛊王封印的关键药材,必须马上炼。
密室中间有个小丹炉,是以前鲁班七世帮我改的机关炉,能控火控气,适合精细炼药。我把清心莲放进炉子,盖上盖子。
洞天钟现在不能动,但我可以借它散出来的灵气。只要我不主动引,就不算违规。
我闭眼,神识连上耳朵上的小环。洞天钟里的灵气正常流动。我把丹炉靠近钟体,靠那点温养之力慢慢提纯药材。
炉子底下燃起青色火焰。清心莲开始化开,药液流出来,颜色从白变成淡金。
阿箬翻着手里的兽皮卷,突然抬头:“加三滴断肠草汁。”
我看她。
她说:“我哥写过,万毒相克,解蛊要用毒压毒。断肠草虽然烈,但能稳住血脉,不让解药伤到人。”
我拿出一小瓶暗绿色的液体,用银针挑了三滴,滴进炉口。
药液猛地翻滚,冒出一股黑烟。火焰晃了一下,又稳住了。
“好了。”我说。
丹药成形了,泛着金光,落在炉底。我打开炉盖,夹出来放进玉瓶。
阿依娜躺在角落,脸色发青,呼吸很弱。蛊王在她身体里挣扎,随时会把她意识吞掉。
我走过去,手指按她肩井、膻中、命门三个穴位。她身子一抖,眼皮动了动。
“喂她。”我对阿箬说。
阿箬扶起阿依娜,掰开她的嘴。我把玉瓶倒过来,药滑进她嘴里。
阿依娜呛了一下,本能地咽了下去。
几秒后,她全身抽搐,喉咙里发出低吼。皮肤下像有什么在爬,手臂和脖子上出现黑色纹路,越扩越多。
“按住她!”我喊。
阿箬扑上去压住她肩膀。我也伸手固定她的头,怕她咬舌。
黑纹一直长,最后在胸口聚成一团,像一颗跳动的心。突然,那团黑气猛地缩了一下,接着一道金线从心脏炸开,顺着血管冲向全身。
她肩膀的皮肤裂开一条细缝,金色纹路冒出来,像活的一样游动,最后变成一个复杂的图案。
她睁开了眼。
眼睛全是金色的,没有眼白,也不聚焦,像是在看很远的地方。
“阿依娜?”阿箬轻声叫。
她没反应,只是慢慢抬起手,看了看掌心。然后她转头看我,声音沙哑:“你……给了我选择。”
话刚说完,金光退去,她的眼神回来了。
她身子一软,阿箬赶紧抱住她。
“醒了。”我说,“蛊王融合了,但她还能控制自己。”
阿箬松了口气,额头全是汗:“太险了……我以为她撑不住。”
我点头,回头看丹炉。火已经灭了,炉子还有点温。
这时,耳朵上的小环轻轻震了一下。
我闭眼,神识再进洞天钟。
灵田很安静,凝血树立在中间。叶子微微动,枝头挂着一颗新果子——圆圆的,金黄色,散发着柔和的光。
第十一颗金髓果,熟了。
我睁开眼,心跳加快。这果子多年没结过,上次结果还是我突破第十三层的时候。它现在出现,应该是被蛊王觉醒引出来的。
阿箬看着我:“怎么了?”
我没说话,只把手放在小环上。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低声问:“那果子……能不能净化万毒圣体?”
她话刚说完,洞天钟里的金髓果轻轻晃了一下,像是在回应。
阿箬手一抖:“它……听懂了?”
我收回神识,看着她:“也许可以。”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那里有一道浅色印记,和铜像上的刻痕一样。她一直没说,但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不行。”我说,“金髓果还没完全熟,硬摘会有反噬。而且……静默之约还在。”
她点点头,没再问。
我走到玉台边,把剩下的兽皮卷收进药囊。一页画着“熔心锁”的阵法,一页写着傀儡丹的做法。这些很重要,得带走。
阿箬扶着阿依娜靠墙坐下。阿依娜气息还不稳,但能自己呼吸了。她闭着眼,肩膀上的金纹时隐时现。
“你们先休息。”我说,“我守着。”
我在丹炉旁坐下,检查工具。银针、瓷瓶、符纸都放好。蚀骨融金丹还剩两颗,冰魄霜用了一半。炉子冷了要清理药渣。
就在这时,小环又震了一下。
我伸手摸,发现它比刚才更热。
不是里面传来的,是外面的热。
我立刻抬头,看向密室入口的石阶。
风雷鹰一直在上面守着,但它没叫,也没飞下来。
可台阶底部的阴影里,有东西在动。
是一缕黑烟,从裂缝里渗出来,贴着地面爬,直奔玉台。
我马上站起来,挡在阿箬她们前面。
黑烟绕过丹炉,停在凝血树虚影的位置——那是洞天钟在外界留下的痕迹,别人看不见,但现在,它正对着那个方向凝聚。
黑烟慢慢升起,成了一个人影。
没有脸,没有身体,只是一团扭动的黑影。
它不动,也不说话,就站在那儿。
我抓紧腰间的药囊。
阿箬抱着阿依娜,不敢出声。
密室里只有炉灰落地的声音。
那影子慢慢抬手,指向玉台上的兽皮卷。
我盯着它,没动。
它又指了一下,动作更快了。
然后它突然散开,变成一阵黑雾,顺着石缝钻回去,不见了。
我站着没动,手心出汗。
阿箬小声问:“那是什么?”
我没回答。
因为我认出了那股气息。
和祭坛铜像的黑血一样,和清心莲根部的侵蚀一样,和傀儡丹上的血丝一样。
它不是敌人派来的。
它是某种残留的意识,在提醒我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