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殿堂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幽暗口腔,吞噬了外界微弱的光线与喧嚣。林枫一行人冲入殿内的瞬间,身后“断剑”追兵的怒吼与弩箭破空声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骤然减弱。殿内并非漆黑一片,墙壁上镶嵌着某种发出柔和白光的苔藓或矿物,提供着勉强视物的幽光。空气冰凉,带着尘土和古老岩石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神宁静的厚重感。
“快!堵住入口!”林枫低喝,顾不上喘息。两名卫兵迅速用随身携带的、原本用于攀岩的钢楔和绳索,配合殿内散落的巨大碎石,勉强封住了并非十分规整的入口。虽然无法完全阻挡敌人,但至少能争取片刻时间。
“检查伤势!警戒四周!”林枫下令,同时将背上的晓晓小心放下。小女孩脸色苍白,刚才那一声蕴含秩序之力的呵斥似乎消耗了她大量精力,此刻显得有些萎靡,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但大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殿内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宏伟。他们所在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前厅,穹顶高悬,隐没在黑暗中。支撑穹顶的是数人合抱粗的巨型石柱,上面雕刻着与之前石壁类似的、但更加复杂恢弘的图案:星辰轨迹、山脉脉络、以及一些巨大而威严的、类人而非人的身影,仿佛在讲述着开天辟地的古老史诗。地面由巨大的黑色石板铺就,平整异常,积着厚厚的灰尘,却没有任何虫蚁或污秽的痕迹。
奥蕾莉亚·风行者深吸一口气,精灵敏锐的感知全力展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异:“这里的能量……好奇特。外界的混乱和污染被极大地隔绝了。空气中流淌着一种非常古老、非常纯粹的秩序之力,虽然微弱,但本质极高。就像……风暴眼中短暂的宁静。”她看向晓晓,“晓晓小姐的感觉如何?”
晓晓靠在林枫腿边,小声说:“这里……不吵了……那个‘好的’声音……变大了……暖暖的……”她体内的泰坦之力不再躁动,反而如同溪流汇入大海般,与殿内的宁静气息缓缓交融,让她疲惫的精神得到滋养。
林枫心中一松,看来这石殿确实对他们有利。他立刻将注意力转向伤员。
影的情况最糟。左肩旧伤崩裂,鲜血浸透了半边衣袖,伤口因之前邪气侵蚀和腐鳞蜥酸液的污染,边缘泛着不祥的黑绿色,愈合极其缓慢,剧痛让她额头布满冷汗,嘴唇失去血色。她靠坐在一根石柱下,试图用右手处理伤口,但动作因疼痛而僵硬。
“别动。”林枫蹲下身,【灵辉源泉】的光芒温和地笼罩住影的伤口。然而,这一次,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同。殿内那股纯净的秩序之力,似乎被他的能力引动,丝丝缕缕地汇聚过来,融入治愈之光中。那顽固的、盘踞在伤口深处的邪气,如同冰雪遇到阳光,发出了细微的、几不可闻的“滋滋”声,开始缓慢但坚定地被净化、驱散!
影猛地一震,咬紧牙关,忍受着净化带来的、比单纯疼痛更深刻的灼烧感。但很快,她感觉到那股一直折磨她的阴冷邪气正在消退,伤口传来的不再是腐蚀性的剧痛,而是新生肉芽生长带来的麻痒。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枫。
“是这座殿堂的力量,”林枫沉声道,眼中也带着惊喜,“它的秩序本质,在帮助净化邪秽。”他持续输出精神力,引导着殿内微弱的秩序能量,配合【灵辉源泉】,专注地为影治疗。
奥蕾莉亚也上前帮忙,她取出精灵的特效解毒药膏,配合着林枫的治愈之光,仔细清理和包扎伤口。在两人合力,尤其是殿堂秩序之力的辅助下,影肩头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黑绿色褪去,露出健康的粉红色新肉。虽然不可能瞬间痊愈,但致命的邪气污染被清除,伤口本身也在快速愈合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大半。影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她看向林枫和奥蕾莉亚,低声道:“……谢谢。”
另一边,另外两名被腐鳞蜥酸液灼伤的卫兵也得到了及时救治。林枫的【灵辉源泉】在殿内环境下效果似乎也有所增强,加上精灵药膏,灼伤很快被控制住。轻伤的卫兵简单包扎后,便立刻持械警戒,不敢有丝毫松懈。
暂时处理完伤势,众人才有机会仔细审视这座大殿。殿内除了巨大的石柱和墙壁上晦涩的浮雕,空无一物,显得异常空旷和寂寥。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引起轻微的回音。
“这里……好像没有别的路?”一名卫兵警惕地巡视着四周光滑的墙壁。
晓晓却挣脱林枫的手,摇摇晃晃地走向大殿深处的一面墙壁。那面墙上刻着一幅巨大的浮雕,描绘的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峰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而山脚下,有许多微小的人影正在朝拜。
“母亲……”晓晓伸出小手,轻轻触摸着浮雕上山峰的位置,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道。
林枫心中一颤,快步跟上。只见晓晓触摸的那处浮雕,岩石的质感似乎与周围略有不同,更加温润,并且随着晓晓的触摸,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与殿内秩序之力同源的柔和光芒。
就在这时,异变发生!
那浮雕上的山峰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光芒流转,一道虚幻、模糊的女性身影缓缓从浮雕中浮现出来!身影朦胧,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分辨出她身着简朴的长裙,气质温柔而坚韧,周身散发着与晓晓同源、但更加深邃磅礴的泰坦之力!
“艾拉?!”林枫失声惊呼,心脏狂跳!但那身影并非实体,更像是一段残留的意念或记忆碎片。
虚幻的艾拉身影缓缓转头,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落在了晓晓身上,充满了无尽的怜爱、不舍与……决然。她没有说话,却有一股清晰的信息流,如同温暖的泉水,涌入晓晓和林枫的心间:
“我的孩子……我的爱人……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这里是‘守望者圣殿’,是远古泰坦守护大地脉络的节点之一……但邪恶侵蚀了它,我不得不以自身血脉为引,暂时封禁了核心,阻止了最坏的结果……但我的一部分,也留在了这里……”
“晓晓……你的力量是钥匙……也是希望……去圣殿核心……那里有答案……也有危险……”
“小心……那些追逐阴影的人……他们侍奉着腐蚀的源头……”
信息流断断续续,充满了疲惫与悲伤,最后渐渐消散。虚幻的身影也随之化作点点荧光,重新融入浮雕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晓晓呆呆地看着浮雕,大颗大颗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似乎理解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本能地感到一种巨大的悲伤和依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林枫怀里:“父亲!母亲……母亲在那里!”
林枫紧紧抱住女儿,心中翻江倒海。艾拉果然来过这里!她不仅发现了这座圣殿,更为了保护它(或者说阻止某种灾难)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可能……牺牲了自己!而晓晓,竟然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奥蕾莉亚和影也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震惊不已。奥蕾莉亚喃喃道:“以自身血脉封禁……这是何等古老而强大的牺牲仪式……这位艾拉夫人,绝非寻常人物。”
影则捕捉到了信息中的关键:“‘追逐阴影的人’……指的是‘断剑’吗?他们侍奉着‘腐蚀的源头’?”这解释了“断剑”为何要阻止他人探寻遗迹,他们很可能是那股腐蚀力量的爪牙!
就在这时,被封住的入口处传来剧烈的撞击声和挖掘声!“断剑”的人正在试图破门而入!
“没时间悲伤了!”林枫强行压下心中的巨痛,眼神变得锐利无比。他轻轻擦去晓晓的眼泪,沉声道:“晓晓,你听到了吗?母亲留下了重要的使命。我们必须去圣殿核心,弄清楚一切,完成母亲的嘱托!”
晓晓抽噎着,但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小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
“奥蕾莉亚队长,影,寻找通往核心的路径!其他人,准备迎敌,拖延时间!”林枫迅速下令。
奥蕾莉亚凝神感知殿内能量流动,很快指向大殿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阴影笼罩的角落:“那里的能量流向最集中,似乎有向下的通道!”
众人立刻向那个角落移动。果然,在靠近墙壁的地面上,发现了一道向下的、狭窄的石阶,幽深不知通向何处。而入口处的撞击声越来越响,碎石簌簌落下,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走!”林枫抱起晓晓,率先踏入向下的阶梯。奥蕾莉亚、影和卫兵们紧随其后。
就在最后一名卫兵消失在阶梯口的瞬间,“轰隆”一声巨响,殿堂入口被彻底轰开!“断剑”的追兵蜂拥而入,为首的正是那名双刀头目,他目光阴鸷地扫过空荡荡的大殿,最终定格在那道向下的阶梯入口,狞笑一声:
“追!别让他们触及核心!”
幽深的阶梯向下延伸,仿佛通往地心。更深的秘密,更激烈的冲突,就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艾拉留下的一缕意识,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指引着林枫和晓晓,走向命运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