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二哥屋里。
二哥没在,二嫂子在收拾锅碗瓢盆。
她听到脚步声,扭头看到我浅红的眼眶,停下手中的动作:“哟,小胖子,这是咋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二哥呢?”
“你二哥上厕所去了,你找他有事?”
“没啥急事,我去屋里等会儿吧。”
说完,我就又回了宿舍。
我躺在床上还在盘算着咋买火车票,来时,还是拉子帮我买的车票,我记得有售票厅来着。
我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被褥,被褥都是从家里带过来的,妈妈叮嘱过我,不管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被褥与行李,回家时,也要带回来,到时候可以拆洗了。
我将被褥塞进了蛇皮袋里,正在收拾衣服时,二哥进来了。
“小二,听你嫂子说,你找我?”
我赶紧停下手中动作,然后转身掏钱,刚要说话,他看到我鼓鼓的蛇皮袋。
二哥疑惑地问:“你……你这是要回家?”
我一边掏出钱,一边点了下头:“二哥,我不干了,天也冷了,想家了。”
二哥笑着劝道:“哎呀,表兄弟吵个架,没必要弄得跟个仇人似的,再好好想想嘛,等退场的时候,再回去吧。”
我摇摇头:“是真想家了。”
二哥说:“受了委屈,就会想家,我给小杨打个电话,让他回来给你道个歉。”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撕破脸了,我也不好意思见他。”
我将那六百块钱递给了二哥:“这是我们的生活费,你帮我给他吧。”
二哥将钱握在手里,叹了口气:“嗐。”
我又看到了哑巴的那台黑白小电视,说道:“这电视,等你们退场的时候就拿回去吧,平时都是哑巴在看。”
二哥有些不舍得摇摇头:“那行吧,你准备啥时候走?”
我说:“我准备去买条裤子,再买双鞋子,然后理理发,就去火车站了。”
二哥点了下头:“买衣服有钱吗?”
我说:“我去找个卖二手衣服的地方去,那些裤子才十来块钱。我留了一百块钱,一张火车票才二十多块钱,够用了。”
二哥起身说道:“我给小王打个电话吧,看他准备给你多少钱,先从我这儿拿。”
“嗯?回家还给钱?”我眨了下眼睛。
二哥说:“肯定的,也没多少,最多千把块钱。”
按二哥的说法,有的工人会在五月割小麦的时候,还有秋天收玉米的时候回家帮忙,走的时候都会给千把块钱,让工人不至于空着手回去。
我心里一喜,但随之又是一忧。
“还是别打了,我家宝哥知道我在这儿给他惹事,肯定得骂我一顿。”
二哥问:“你们吵架,就是因为在工地上被逮到睡觉,然后小杨不给你算工?”
我点了下头:“嗯。”
“所以你就往菜里多放了盐?”
“嗯。”
二哥被我气乐了:“算了,你也把你哥气哭了,就别怄气了,再过一个多月就该上冻了,过年回去,你们表兄弟还见不见面了?”
我撅着嘴说:“过年我去给我三姑拜年,又不是给他拜年。”
“那不尴尬啊?听二哥话,好好上班,过年多拿点钱回去,买身像样的衣服,我去找老邵说说情,把那罚款给免了。”
我摇摇头:“不了,这个罚,我认了,昨天的事,二哥你别记怪我。”
二哥笑道:“怎么会记怪?你帮了我大忙啊,再说了,那仨小子确实有些过分了,就连老邵都夸你有情有义,做事公正,你还记得你在朝阳吗?回来的路上,老邵和阳阳一直说你人好心善,是个非常不错的小伙子。”
二哥顿了顿又说:“小二,你这一走,其实大家心里都舍不得,你看,你嫂子一看你哭过,就赶紧让我来瞧瞧了。那次你挨打,我们正打麻将呢,一接电话,我们就都去了。”
“听二哥的话,今儿下午,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就啥事没有了,我去工地上找找老邵。”
二哥说完,还不等我开口,就起身走了,临走时,他把钱也搁我铺板上了。
我只好想着先去买衣服理发去吧,等回来再收拾也不晚。
我骑着自行车就出了生活区,先找了个发廊理了下发,然后又到处去找卖二手衣服的地方,我觉得朝阳有,这一片应该也会有。
打听了好多路人,才打听到距离菜市场五百多米有个街道,有卖衣服的,让我去找找看。
这个地方还真有,在菜市场的南边,我骑着自行车也好进,规模却不如朝阳区的那条街。
这里都是些小门面,没多大点,跟高档店铺没法比,这种地方,我进去也不拘束。
但是这里没有卖二手衣服的,不过卖的都是些挺廉价的衣服,三十块钱就能买一条牛仔裤,说实话,我没穿过牛仔裤,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穿身上好不好看,不过,我见城市里的人都穿牛仔裤,挺帅的。
我咬了咬牙,就买了一条泛白的牛仔裤,老板说,现在都始兴这个。
换上,好看是好看,但就是与黑布鞋不搭,看着十分不协调,老板推荐我买一双白色运动鞋,他说牛仔裤配白色运动鞋,看着简约大气,说我皮肤白,长得也很标致,我都被他夸的找不到北了,心说怎么连“标致”这种词都用上了,在他的一顿忽悠下,花了五十二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还真别说,贵是贵了点,但穿上确实顺眼多了。
我让老板将旧衣服包好,然后就心满意足的蹬车回去了,心说干了小半年,买身衣服犒劳犒劳自己,也不为过。
等我回到生活区,一推宿舍门,好家伙,吓了一跳,里面人不少,二哥、老赵、老邵、表哥、阳阳,还有那个漂亮的小女孩都在。
而且那小女孩还在捧着一张画在看。
我脸一红,赶紧过去将那张画给抢了过来,然后就要往画夹里塞。
那小女孩忽闪忽闪的眼镜看着我。
表哥一脸的怒意的看着我:“说你几句,就要走?”
我没好气的说:“不是你让我别在队儿上待了吗?我又不是没脸没皮,非赖着不走。”
表哥气道:“死心眼,听不出我那是气话?”
我说:“那么多人听见了,我的脸往哪搁?”
“小毛孩一个,要啥脸?上午给你记工,还不行?为了几十块钱,菜里放一袋子盐,你还真敢啊?到现在,我嘴里还是苦不拉几的。”
二哥赶忙笑着打圆场:“好好说,好好说,别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