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人祸,许季宣很快便想通其中的关键,脸色也冷凝下来,点点头:“有些人确实只适合这种手段,才开始就如此恶毒,到雪灾中后期只怕会弄出更大的事。”
说到这里他皱起眉头,看向面上一片肃杀的卫迎山:“要是不经官府审理直接动手,就怕引起御史台弹劾,到时不好善后。”
“看不出你还挺遵纪守法,不过我可没这么好的耐心,将人抓到官府达不成震慑那些蠢蠢欲动者的目的,你要知道百姓有淳朴者但也有不见棺材不落泪之辈。”
卫迎山嘴角微微上扬:“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向来就是对付愚昧恶毒者最直接了当的解决办法,至于御史台弹劾……”
“喏,负责弹劾的官员这不是过来了吗?咱们提前报备一下。”
抬抬下巴示意他看前面。
对,沈御史,御史台的头头还在这里呢。
他怎么给忘了,得到提示的许季宣抬起头盯着刚踏进讲堂的沈青玉。
由于路被冻住,马车行驶到半路便走不动,只能下车步行至书院的沈青玉,这会儿刚缓劲儿来,才踏入讲堂便对上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睛。
只觉得一头雾水,昭荣公主也就罢,怎么现在连汾王世子也变得如此……
嗯,活龙鲜健。
见讲堂内其他学生都安静下来,只能心中的疑惑先按下,清了清被冷冻吹得有些难受的喉咙:“近日天寒地冻,想必大家也深有体会,这段时间在外行走定要注意安全,勿要在廊檐下逗留,以免被掉下来的冰块砸到。”
被沈御史关心,学生们还是很高兴的,齐齐应是,只是这份高兴没维持多久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无情浇灭。
沈青玉面色不变,继续开口道:“现在外面道路冰滑,人马不能行,为保证大家的安全,两日后的休沐需待在书院。”
入城一来一回需要两个多时辰,过两日天气只怕会更加恶劣,一个不小心马车侧翻或是在半路出现其他意外,冰天雪地之下很难保证安全。
这话一出底下的学生忍不住哀嚎出声,以周灿的反应尤为大:“沈御史,我们年轻力壮的不怕冷,摔倒也能爬起来!别把假期取消啊。”
连前不久和他生出矛盾被灌一身雪的郭子弦也附和道:“他说的没错,我们要休假!”
“噤声。”
面对底下学生们激昂的情绪,沈青玉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休沐只是不让你们归家,并不需要上课,这是书院诸位夫子商讨过后的决定,尔等不要再多言。”
他对书院的学子向来有震慑力,其他人哪里还敢有异议,只能愁眉苦脸的应下。
待在书院不用上课的休沐哪里能叫休沐,那是变着法的上课啊。
“魏小山,你和我出来一下。”
他今日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想到院内平时精力旺盛这两天一直萎靡不振的外甥,沈青玉只觉得头大。
自己还没找沈舅舅,他反倒主动找上门?卫迎山不明所以,对许季宣使了个眼神,从位置上起身跟着出去。
许季宣接收到他的眼神,也跟着起身:“沈御史,我有要事与你相商。”
“那便一道来。”
“沈舅舅,您今日是从城中走过来的?”
瞧他官靴还有衣摆上沾的泥泞,只怕这一路还走得颇为艰难。
“道路太滑,马车走至一半出了些问题,怕不安全,只能走过来。”
想到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沈青玉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陛下倒真看得起他,管着一个还不够还要送来一个。
不对劲儿。
沈舅舅很不对劲儿,卫迎山脑海里略微一思索,很快便想出其中关键,试探地开口:“玄弟跟着您一块儿来了?”
“您过去看了就知道。”
想到外甥现在的情况,一向口才了得的沈御史不由得沉默下来。
将人带来书院也算是规避一二,五皇子这会儿可还在发着高烧。
书院内特意分配给夫子的单独院子内,戴着宝蓝色暖耳的卫玄蹲在地上拿树枝在白雪上写写画画。
鼻尖冻得通红,仔细看眼尾处还有被指甲划出的伤痕,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
守在一旁的白韵劝道:“三皇子,外头冷,先随奴婢进屋吧,昭荣公主这会儿还在上课,不会这么快过来。”
“不要,屋里太热本皇子待不住,你怕冷就先进去,不用管我。”
看着自家皇子脸上的伤口,还有闷闷不乐的神色白韵只觉得心疼,却也不得其法。
“不用担心本皇子,他们也没讨得了好!”
小孩儿白嫩的脸颊鼓鼓囊囊,不忘放狠话:“待我回去,再将他们丢到水池里,冻死他们!”
小祖宗,你可快别提这茬了,好在不是宫里,说说也无妨。
“哟呵,玄弟这是要冻死谁呢?”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院外响起,听得这道声音,原本闷闷不乐的卫玄豁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哒哒哒的往外跑:“大皇姐!”
冬天穿得多加上小孩儿本就敦实的体型,卫迎山看到的便是只变成宝蓝色的大肥耗子朝自己冲过来,所带来的威力让人退避三舍。
“停!”
在他即将撞过来时,赶紧抬手制止,可对方实在太过激动,制止无效之下,只能身手灵活的往旁边一闪。
她是躲了,倒霉的变成后面的人。
落后在后面的许季宣感到身前传来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不出意外直挺挺的坐在地上。
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具惯力作用下没能停住的身体兜头盖脸扑上来。
两人瞬间摔做一团。
由于路滑,落在最后的沈青玉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半晌无言,加快步伐往前走。
“沈舅舅,您慢些走,我来处理。”
安抚完那边,卫迎山将地上的小胖儿提起来:“你搁这里滑冰呢,也不知道稳重一点。”
顺手将受到迫害的许季宣也扯起来:“季宣呐,你不管是反应能力和底盘都不行啊,居然会被小孩儿扑倒,说出去都丢人。”
三皇子是一般小孩儿?本就长得扎实,又穿得多,突然撞上来力道堪比农户家中的小牛犊子!天冷路滑他能躲得开?
况且他被扑倒,追根究底是谁的问题?
许季宣只觉得自己命苦,呵呵一笑,见完礼,便自顾的拍起衣裳上面沾染到的雪。
对于惹不起的,唯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