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外面的情形她看得清楚,这辈子季宣不认识她,却和卫迎山关系斐然,甚至目光看到被关在屋内的她时,没有丝毫停留。
心中最后一点火苗彻底熄灭,难受无比,耳边易嬷嬷和小宫女闲谈的声音不停传来。
“嬷嬷,刚才外头经过的可是昭荣公主和汾王世子?奴婢听说这次祭天大典陛下恩准昭荣公主为同祭,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一身宫女服饰的王苑青看了眼失魂落魄的二公主,状似无意地开口。
易嬷嬷很上道,闻言语气中带着几分与有荣焉:“正是,昭荣公主功在社稷,为此陛下打破祭天只有男子能出席的传统,擢她为同祭,老身几个得知消息后也是感怀不已。”
旁边其他小宫女见嬷嬷今日不似往常严厉,十分好说话,也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自打昭荣公主令薛姑姑管理宫正司,不再需要花银子打点上头,在派活儿也能被公平对待。
借故克扣月俸,动辄体罚的事也少有发生,像前段时间皇后娘娘给宫人发赏银,要是放在以前,银子到她们手上不知道只剩下几成,现在却能一个铜板不少的发到她们手上。
言语间无不是对昭荣公主的推崇。
这些推崇的话落在卫宝画耳里,犹如一把把利刃往她心上刺。
曾经她才是凤凰于飞,荣耀万丈的人,现在这一切都成了卫迎山的,让她如何能受得了。
萧郎,要是萧郎还在……
想到这里悲从心起,双眼猩红地朝屋内的易嬷嬷等人道:“出去!你们给本宫出去!”
“滚啊,滚啊……”
脱力地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
易嬷嬷和其他小宫女早就见怪不怪,二公主情绪失控是常有的事,将屋内的碗碟收好,关上门离开。
见她情绪崩溃,毫无气度可言的躺在地上,王苑青内心毫无波澜。
干惟画肉不画骨,忍使骅骝气凋丧,也就是长相与殿下有几分相似罢了。
目的已经达成,也没必要多留。
踏出房门恰好和下完值来衙属区吃锅子的殷年雪视线撞在一起,朝他微微点头示意,若无其事地跟在易嬷嬷身后离开。
殷年雪看了眼屋舍的方向,并未太好奇,今日的锅子怕是吃不成了,就是不知道等下吃什么。
“我出来时撞见了殷小侯爷,可会有麻烦?”
“无妨,他不会好奇,也不爱管这些事。”
明日行祭天仪式,这几天沾不得荤腥,锅子自然是没吃得成,卫迎山来衙属区的目的也不是吃锅子,就是找个借口过来而已。
留下许季宣和周灿在屋内吃素斋,哦,等下再加个小雪儿,她便借口跑出来找王苑青。
“卫宝画是什么情况?当真在模仿我?”
“和周灿看到的一样,虽然动作还不太娴熟,但二公主确实在刻意模仿您。”
王苑青把自己刚才的所见一一道来,说完后忍不住皱起眉头:“您与她是双生子,她这样做目的怕是和我一样。”
目的和她一样?
听到这话卫迎山忍不住笑出声:“她那两把刷子哪里能和你比,放心,她不是你,我也不是王瑜,既然开始模仿总不能只让她自己揽镜自照,总得要些观众才行。”
“你且附耳过来。”
不是还念着许季宣么,她便成全一二。
等易嬷嬷带着小宫女离开,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卫宝画匍匐在床榻上,想到刚才听到的话,模仿的念头愈演愈烈。
她一定要振作起来。
在衙属区落脚的人员,知道被囚禁在皇陵的二公主临时移至这边关押,都会刻意避开此处,免得引起麻烦。
屋外除了看守官兵无人走动,万籁俱静,和灯火通明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本宫过来探望探望二公主,把门打开。”
卫迎山带着侍卫,悠哉悠哉走到临时关押房间门口,示意士兵开门。
守门的士兵默不作声地将门打开放行。
“我与二公主有些误会需要解释,要是你们听到屋内有任何动静传出,不用进来。”
“是!”
一片寂静中,但凡有一点动静便格外明显,嘎吱一声的开门声惊雷般在卫宝画耳边响起,还有那道让她日日抓心挠肺,切齿痛恨的声音。
大门被关上,与外面彻底隔绝开来,长相有七分相似的两人四目相对。
“你来做什么?”
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卫宝画从床榻上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裳,目光中是抑制不住的怨恨。
“我能做什么?当然是来看你啊。”
卫迎山扯起唇角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她:“看样子过得挺不好,这我就放心了。”
自顾的找把椅子一撩衣摆坐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膝盖,姿态轻松随意。
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淬了毒:“几月前有幸撞见前淮阳王世子的死状。”
“啧啧,你是不知道当时的场景,尸体都已经硬了,几人的肢体还分不开,那场面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呐。”
“想来你也没看过这等猎奇的场面,今日我便邀你一观,让你也开开眼。”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叠避火图,在她惊恨交加的视线中,一步步走近。
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图画直刺人眼球,光正伟岸的萧郎犹如小倌般,被摆弄出各种屈辱的姿势。
只看一眼,卫宝画便崩溃地跌坐在地,闭上眼睛不愿再看。
“你当真是好狠,当真是好狠!”
“狠吗?”
卫迎山将壁火图一张张在床榻上摊开,好让她可以看得更仔细。
闻言笑眯眯地开口:“还有更狠的,知道淮阳王世子的尸体后来是被怎么处置的吗?”
“淮阳王嫌他伤风败俗,丢了整个淮阳王府的脸面,连尸体都不愿意敛收,父皇下旨将其在京郊找个地方掩埋。”
她放轻声音一字一句地道:“兴许老天爷也觉得他寡廉鲜耻,狗彘不若,埋下去不过一夜的功夫墓就让人挖啦。”
“身上的衣物被扒光,尸体赤条条地悬挂在官道的入口供人观仰,后被野狗分食。”
“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呢。”
“啊!”
“啊!”
卫宝画抱住自己的脑袋疯狂摇头:“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求你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