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瓶空间内,时间悄然流逝。
墨尘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滴“净尘草”汁液滴入青铜傀儡核心处那最顽固的一小片魔气污染区域。
滋啦一声轻响,最后一丝黑气在纯净药力的冲刷下彻底消散,化作青烟湮灭。
与此同时,旁边那浸泡在灵液中的小块养魂木,色泽也变得愈发温润深邃,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柔和波动,缓缓滋养着傀儡初生的灵性。
墨尘长吁一口气,脸上露出些许疲惫,但更多的是欣慰。
第一具“地灵护法傀”的躯干修复与核心净化,总算初步完成。
虽然距离其全盛时期的筑基巅峰战力还相差甚远,核心阵法也仍需时日温养,但此刻已能勉强驱动,凭借其坚不可摧的青铜躯体和残留的巨力,足以抵挡甚至压制寻常筑基中期修士。
他将其收入储物袋,又清点了一番近日准备的丹药符箓,心中稍定。
心念一动,离开瓶内空间。
外界天色刚蒙蒙亮,但镇远堡内却已是一片肃杀景象。
一队队修士正在广场集结,铠甲鲜明,法器生光,肃穆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规模清剿的命令,终于在清晨时分正式下达!
墨尘来到南圣隐宗弟子集结的区域。
苏灵儿早已在此,她换上了一身便于战斗的冰蓝色劲装,勾勒出窈窕身姿,俏脸却一片冰寒,正与几名领队弟子低声交代着什么。陈风也在其中,面色紧张中带着兴奋。
见墨尘到来,苏灵儿微微颔首,递过一枚玉简:“墨师弟,这是此次行动的粗略区域划分和注意事项,我宗负责协同巡天司主力,清剿‘黑风峡’区域的魔道据点,此峡地形复杂,多有洞穴暗道,务必小心。”
墨尘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将内里的地图和信息记在心中。
黑风峡,正是之前传言中魔道活动频繁的区域之一。
“诸位师弟师妹,”苏灵儿声音提高,目光扫过集结而来的数十名南圣弟子,“魔道猖獗,祸乱苍生!此次清剿,乃我正道反击之机!然魔修狡诈凶残,尔等需谨记,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相互协作,不得冒进!一切行动,听巡天司与我指令!”
“是!苏师姐!”众人齐声应诺,士气高昂。
墨尘混在人群中,面色平静。
他注意到,除了南圣隐宗,天机阁、流云谷、百草门乃至一些修真世家的子弟也都列队完毕,人数不下数百,由巡天司修士统一调度。
阵容可谓强大,可见此次行动决心之大。
很快,在前方巡天司一名金丹真人的号令下,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开出镇远堡,化作各色遁光,如同滚滚洪流,向着黑风山脉深处进发。
墨尘驾驭如意梭,不紧不慢地跟在南圣隐宗队伍的侧翼。
他目光扫视四周,灵觉提升到极致。
《黄庭炼神篇》入门后,他对周围的感知越发敏锐,不仅能清晰“看”到灵气流动,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同行修士体内气血和灵力的细微波动。
队伍行进速度极快,约莫一个时辰后,便已深入黑风山脉。
下方山岭起伏,林木渐渐变得幽深,空气中开始弥漫起淡淡的魔气与妖气。
“前方便是黑风峡入口!各队提高警惕,按计划散开,搜索推进!”巡天司统领的声音通过法术传遍整个队伍。
大队人马立刻如同分开的溪流,按照预定的区域划分,向着峡谷两侧的山岭和深处的洞穴区域散开。
墨尘随着苏灵儿、陈风等十余名南圣弟子,以及一队巡天司修士,落入峡谷左侧的一片密林之中。
林间光线昏暗,怪石嶙峋,藤蔓纠缠。
“三人一组,扇形散开,间隔百丈,相互策应!发现异常,立刻发讯号!”领队的巡天司筑基后期修士沉声下令。
墨尘与一名面相憨厚的同门师兄和一位来自林家、手持罗盘法器的世家子弟分为一组。
三人呈品字形,小心翼翼地向密林深处推进。
林中寂静得可怕,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鸟鸣。
然而,在墨尘的灵视中,却能清晰地看到林间弥漫的淡薄魔气,以及一些残留的、非自然的能量痕迹。
“有动静!”忽然,那林家子弟手中的罗盘指针猛地一跳,指向左前方一片茂密的灌木丛。
三人立刻停下,警惕地望过去。
墨尘灵视凝聚,穿透灌木缝隙,只见后面隐约有一个狭窄的洞口,洞口处的泥土有新鲜的翻动痕迹,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
“像是一个临时藏匿点…”那憨厚师兄低声道。
“我去看看,两位师兄为我警戒。”墨尘主动请缨,他暗中已用灵视探查过,洞内并无强大气息,风险可控。
他悄无声息地靠近洞口,八卦镜悬浮身前,神识向内探去。
洞不深,仅有数丈,里面堆放着一些破损的法器、几件带血的衣物,以及一个被打翻的玉盒,盒旁散落着几颗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石子。
但墨尘的目光却猛地一凝!
那些石子…在灵视下,内部竟蕴含着极其精纯且狂暴的雷霆之力!
绝非天然形成!
“这是…‘雷煞石’?”他心中一动,想起《太虚工造·炼秘》中曾提及,此物是炼制某些一次性大威力雷系符宝的绝佳材料,外界罕见。
他毫不犹豫,御物术一扫,将那几颗雷煞石和尚未损坏的玉盒收入囊中。
至于那些破损法器和血衣,他并未触碰,以免留下痕迹。
“如何?”见他退出,两位同伴忙问。
“是个废弃的窝点,有些残破杂物,并无价值。”墨尘面色如常道。
两人不疑有他,继续向前搜索。
接下来半日,队伍又陆续发现了几个类似的魔修临时落脚点,大多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些不值钱的杂物。
期间也与几股零星的、似乎是掉队或哨探的低阶魔修发生遭遇战,皆被迅速剿灭。
墨尘在这一过程中,始终保持在队伍中游位置,出手不多,但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化解危机,或是“偶然”发现一些被遗漏的、对他人无用却对他炼器、炼丹有益的边角料材料,悄然收入囊中。
他的表现中规中矩,既不出风头,也未拖后腿,完美地融入在众多普通弟子之中。
然而,随着不断深入,墨尘心中的不安却渐渐加深。
太顺利了,发现的据点都是废弃的,遭遇的抵抗微弱得可怜。
魔道主力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这绝不正常。
傍晚时分,各支队伍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山谷汇合,稍作休整。
清点下来,竟无一人重伤,只有几人轻伤,战果则是斩杀了二十余名低阶魔修和妖修,捣毁了数个空据点。
“看来魔道听闻我大军前来,望风而逃了!”有弟子兴奋道。
“定是如此!巡天司威名赫赫,魔崽子们岂敢撄锋!”
不少人都放松下来,觉得此行或许有惊无险。
但几位领队,包括苏灵儿和巡天司的那位金丹真人,脸色却并不好看。
“情况不对。”苏灵儿走到墨尘身边,压低声音,美眸中带着忧虑,“太过安静了。魔道绝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黑风峡这等要地。恐有诈。”
墨尘点头表示同意:“师姐所言极是,或许…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或者,早已转移了目标。”
他想到了那被做了手脚的预警阵法。
休整片刻后,巡天司金丹真人下令,队伍向峡谷最深处、也是魔气最浓郁的一片区域推进,准备探查完最后一个疑似主据点后便撤离。
那是一片位于山崖下的巨大洞穴群,洞口狰狞,如同巨兽之口,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大队人马在洞口布下警戒阵型,精锐小队率先入内探查。
墨尘等人在洞外等候。
他心中那股不安感愈发强烈,灵视之下,那洞穴深处弥漫的魔气似乎…过于“平静”了,仿佛一潭死水,缺少了应有的躁动与混乱。
约莫一炷香后,进入探查的小队匆匆而出,面带古怪之色。
“回禀真人!洞内…洞内空无一人!但…但发现了一座尚未完全完成的…诡异祭坛!以及…大量战斗痕迹和血迹,似乎是魔道内部发生过激烈火并!”
消息传来,众人皆愕然。
内讧?竟然激烈到连据点都放弃了?
巡天司金丹真人眉头紧锁,亲自入内查看。
片刻后,他面色阴沉地出来,手中拿着半块碎裂的、边缘焦黑的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燃烧的骷髅头——正是烬灭堂的标志!
“看来消息属实,魔道内讧至极点,竟已自顾不暇!”真人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但更多的却是警惕,“此地不宜久留,立刻清理现场,将所有可疑之物带回,队伍撤回镇远堡!”
众人虽疑惑不解,但还是依令行事。
墨尘随着众人进入洞穴。
洞内果然一片狼藉,石壁上有激烈的术法轰击痕迹,地面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和破碎的法器碎片。
最深处,有一座以黑色巨石垒砌的、尚未完成的祭坛,造型邪异,上面刻满了扭曲的符文,却似乎因某种原因被强行中断了。
墨尘的灵视仔细扫过每一寸角落。
突然,他在祭坛底部一个极其隐蔽的缝隙里,感应到了一丝微弱的、即将消散的空间波动,以及…一小片被撕裂的、非布非皮的黑色织物碎片。
那空间波动的气息,与他那枚“小挪移符”极其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晦涩。
而那织物碎片上,则残留着一丝极其淡薄、却让他丹田内小白瓶都微微悸动的奇特气息——与那《太虚游天遁》玉简和地脉灵眼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虚无缥缈!
“这是…”墨尘心中剧震,趁着无人注意,迅速将那碎片摄入手中,藏入袖内。
大队人马迅速清理了现场,带着缴获的零星物品和那半块烬灭堂令牌,撤离了黑风峡,向着镇远堡返回。
回去的路上,气氛轻松了许多,弟子们议论纷纷,大多认为魔道已不足为虑。
但墨尘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内讧或许是真,但那祭坛,那空间波动,那奇异的碎片…无不预示着,魔道所图,恐怕远非简单的占据地盘或是炼制魔器那么简单。
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或者…在准备迎接什么?
而自己,似乎又一次在无意中,触碰到了某个巨大秘密的冰山一角。
他握紧了袖中的碎片,目光望向远方暮色笼罩下的镇远堡。
山雨,并未结束,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