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神雷撕裂云层的刹那,明瑞正跪在灵界极北的寒潭边,指尖刚触到潭面凝结的冰晶。
刺骨寒意顺着指节往上爬,却远不及神魂深处那阵突如其来的悸动。
像是有团沉睡了千年的火,被遥远天际传来的某种力量骤然点燃,又在瞬间被潭底的寒气强行摁灭。
他猛地抬头,灵界灰蒙蒙的天空依旧压着铅色云层,可识海深处却反复回荡着一道威严到令人窒息的声音,那声音不属于灵界任何一方势力,带着神界独有的、凌驾万物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神魂上:“雷霆令下,凡界、灵界、妖域,凡引动神王碎片气息者,诛!”
这道声音只持续了三息,却让整个灵界都陷入了死寂。寒潭边的积雪簌簌往下落,不远处栖息的冰羽鸟扑棱着翅膀逃窜,连鸣声都带着惊恐。明瑞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掌心还残留着方才触碰到冰晶时的凉意,可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他知道那悸动是什么。
三个月前,他在灵界废弃的上古祭坛下,捡到了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碎片。那碎片触手生温,裹着一层稀薄的金色光晕,无论用灵火灼烧还是寒冰冻结,都无法损伤分毫。他曾试着用灵力探入,却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弹开,只在识海里留下过一句模糊的低语:“待雷霆至,向北行。”
当时他只当是上古遗物的残存意识,没放在心上,如今想来,那竟是神王碎片!
“明瑞师弟!”
急促的呼喊声从山道尽头传来,明瑞迅速将藏在衣襟里的碎片往内按了按,那碎片像是有了灵智,瞬间收敛了所有气息,变得和普通黑石无异。他转身时,看到同宗门的师兄林舟正踩着灵梭飞来,脸色惨白如纸,连衣摆都在发抖。
“出大事了!”林舟落地时险些绊倒,抓住明瑞的胳膊就往宗门方向拽,“方才神界降下雷霆令,说是要找引动神王碎片的人,现在各大界域的神界使者都已经动身了!咱们宗主刚收到消息,灵界东边的青木门,因为有个弟子随身带了块疑似上古神物的玉佩,直接被神界使者用紫霄神雷劈了个精光,连山门都没剩下!”
明瑞的心脏猛地一沉。青木门虽只是灵界二流宗门,可山门处布有三层上古护山大阵,寻常化神期修士都攻不破,竟被神界使者一击摧毁?
“使者什么时候到咱们北寒宗?”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声音还有些发紧。
林舟抹了把脸上的冷汗,指了指北边的天空:“快了!据说神界使者是按界域分片搜查,凡界已经查完了,现在正往灵界来,先查东边,再查南边,咱们北寒宗在极北,估计还有半日时间。宗主让咱们赶紧收拾东西,若是使者来了,凡有可疑之物的人,都要去大殿接受查验!”
明瑞脚步一顿,指尖又触到了衣襟下的碎片。那碎片此刻安静得像块死物,可他知道,一旦被神界使者的探神术扫到,碎片里残存的神王气息绝对瞒不住——方才那道横跨界域的声音已经说了,要“诛”引动气息者,青木门只是因为一块疑似神物的玉佩就遭了灭门之祸,他这真真切切的神王碎片,若是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我……我去趟后山,把之前采集的冰魄草拿了就来。”明瑞挣开林舟的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林舟虽急,却也没多想:“快去快回!千万别耽搁,使者的速度快得很,说不定哪会儿就到了!”
看着林舟踩着灵梭远去的背影,明瑞立刻转身,往寒潭深处跑去。潭水随着他的脚步结冰,又在他身后融化,留下一串转瞬即逝的脚印。他知道不能回宗门,一旦去了大殿,面对神界使者的探神术,他没有任何隐藏的可能。
寒潭尽头是一处被冰封的山洞,洞口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明瑞指尖凝聚灵力,在冰层上画出一道复杂的符文——这是他偶然得到的上古隐匿阵法,能隔绝一切神念探查,只是维持阵法需要消耗大量灵力。
他钻进山洞,刚布好阵法,洞外就传来了轰隆隆的雷鸣声。这雷声和灵界的雷不同,带着神界紫霄神雷特有的金色光晕,即使隔着厚厚的冰层和隐匿阵法,明瑞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
“搜!仔细查!任何带有神级气息的物品,哪怕只是一丝,都不能放过!”
粗哑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明瑞屏住呼吸,将神王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碎片似乎感受到了外界的威胁,微微发烫,却依旧没有泄露半分气息。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洞外传来的灵力波动——那是神界使者在探查,每一次波动扫过山洞,阵法都会微微震颤,消耗的灵力也在成倍增加。
“大人,这里有处冰潭,要不要查?”
“查!凡界就是有人藏在深海里,还不是被咱们揪出来了?灵界这点地方,掀翻了也要找!”
脚步声越来越近,明瑞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膛。他能清晰地听到冰层被灵力击碎的声音,能感受到那道属于神界使者的神念,正一寸寸地扫过寒潭,扫过他藏身的山洞外的每一寸土地。
阵法的光芒开始变得暗淡,明瑞的灵力在快速消耗,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刚流下来就结成了冰。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一旦阵法破碎,他就会暴露在神界使者的眼前。
就在这时,掌心的神王碎片突然剧烈发烫,一道微弱的金色光晕从碎片中溢出,顺着他的经脉流遍全身。那光晕没有增强他的灵力,却让他的气息变得和周围的寒冰一模一样,连心跳和呼吸都仿佛融入了山洞的冰冷之中。
“大人,这冰潭里只有寒气,没有任何神级气息。”
“北边还有北寒宗,走!去下一个地方!”
脚步声渐渐远去,神念波动也随之消失。明瑞靠在石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确认洞外已经没有任何动静,才瘫坐在地上。掌心的碎片恢复了常温,那道金色光晕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他摊开手心,看着那块黑色碎片。碎片表面依旧光滑,却在边缘处多了一道细微的金色纹路,像是某种印记。明瑞忽然想起碎片之前留下的那句低语:“待雷霆至,向北行。”
现在雷霆已至,北边又是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透过冰层的缝隙看向北边的天空。灵界的极北之地,除了无边无际的冰川,就只有传说中连接着混沌之地的裂隙。难道碎片是要他去那里?
就在这时,识海里再次传来那道模糊的低语,这一次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神界雷霆未歇,灵界并非久留之地,向北入混沌,方得一线生机。”
明瑞握紧了碎片,眼神逐渐坚定。他知道,神界使者不会善罢甘休,这次只是因为灵界极北偏僻,又有隐匿阵法和碎片的帮助才逃过一劫,可只要神王碎片还在他身上,他就永远是神界追杀的目标。
他撤去隐匿阵法,看着洞外依旧灰蒙蒙的天空,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北寒宗的方向已经没有了动静,想来使者已经离开了,可他不能回去,宗门虽好,却再也不是他的容身之处。
明瑞转身,朝着极北冰川的深处走去。脚下的冰层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身后是他生活了十年的北寒宗,身前是未知的混沌之地。他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危险,也不知道神界的雷霆令会持续多久,可他握着神王碎片的掌心,却充满了力量。
云层之上,神界的凌霄殿里,身穿金甲的神将正单膝跪地,向高位上的神王汇报:“启禀神王,凡界已清查完毕,未发现神王碎片的踪迹,灵界正在清查中,目前暂无结果。”
高位上的神王沉默片刻,指尖凝聚起一道金色雷光:“继续查,哪怕翻遍三千界,也要把碎片找回来。记住,碎片有灵,会自行择主,找到碎片的同时,也要把那个人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神将退下,凌霄殿里只剩下神王一人。他看着殿外翻腾的云海,眼神复杂。神王碎片遗失千年,如今终于有了气息,可引动碎片的人,究竟是福是祸?
而此刻的灵界极北,明瑞已经走到了冰川的尽头。眼前是一道巨大的裂隙,裂隙里翻滚着黑色的混沌之气,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掌心的神王碎片,纵身跃入了裂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