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黑暗中崎岖的岩石通道,凯撒和莉娜被带领着,穿过一道由巨大岩柱构成的天然门户,眼前的景象豁然展开。
一个巨大的岩洞,顶部布满了倒悬的石锥,紧贴着岩壁,搭建着数十个简陋的居所。
用岩锥和发黑的兽皮勉强撑起的帐篷,墙壁上长着大片发光苔藓,提供着幽蓝的光源。
当凯撒和莉娜一行人出现在入口时,一张张面孔从那些兽皮帐篷的缝隙里探了出来,凯撒迅速扫过,大约三四十人,或许更多。
他们的长相和这高大的首领类似,五官比例失调,眼睛要么挤在一起,要么分得太开,嘴巴歪斜。
而且没有两张脸的扭曲相同,全部都是随机生成,各有各的特点!
没有凯撒预想中的攻击,只有无数道浑浊,带着纯粹好奇的目光,盯在凯撒和莉娜身上。
莉娜庞大的身躯三头六臂,在它们眼中似乎只是新奇,而非恐惧。
被凯撒废掉一条手臂的高大首领和那个吓得失禁的女人,在同胞的注视下发出痛苦的呻吟和意义不明的呜咽。
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一片被发光苔藓映照得蓝幽幽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它比其他人更加佝偻,身上挂满了不知名的骨片和干枯的藤蔓。
它浑浊的眼珠,缓慢地转动着,先是落在痛苦呻吟的首领身上,目光平静毫不在意,随后浑浊的视线扫过莉娜庞大的身躯,最后定格在凯撒身上,它的目光微微一凝!
然后,一个极其嘶哑的声音响起:“你…是地上人?”
凯撒心中猛然一惊,那腔调虽然有点古怪,但确实是维斯洛特大陆的通用语。
凯撒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是谁?”
“没有名字…这里…都没有名字。”它的通用语虽然怪异,但语法都相当准确。
凯撒没有放松警惕,目光紧紧盯着对方:“你怎么会说地上的语言?”
老人干枯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指向头顶岩洞外,那条流淌着幽蓝光芒的河流。
“它五十年…亮一次…每次亮…会掉东西下来…”它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时候掉石头和木头…有时掉…地上人。”
凯撒心中一阵无语,五十年一次的异动,自己正好赶上。
老人浑浊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凯撒脸上,那干枯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指向凯撒:“你…像…很像…”
凯撒眉头微蹙:“像谁?”
“教…说话的人…”老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回忆,“在上面…那条河亮…十次之前…他来了。”
十次!
凯撒瞳孔骤然收缩。五十年一次,十次就是…五百年!
一个五百年前来到这里的地上人,还教会了这个伪人通用语,这本身已是天方夜谭,更荒谬的是说自己长得像那个人?
凯撒强行压下心头的惊骇,瞬间将长得像归类为老眼昏花下的错觉。
五百年,足够让任何记忆模糊变形,凯撒更关心的是那个人的身份和结局。
“他是谁?”凯撒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老人灰白的眼珠似乎凝视着虚空中的某个点,缓缓吐出了一个名字:
“卡…洛…斯…”
凯撒满脸震惊,要知道手中的那本维斯洛特大陆纪要,可就是卡洛斯写的,根据里面的记载和纸张判断,绝对不超过一百年!
一个在五百年前就曾深入这地底深渊的人,怎么可能在一百年前还在外面写书,除非他活了五百年以上!
震惊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凯撒瞬间将翻涌的情绪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他捕捉到了老人话语中的关键:“他离开了这里?”
老人似乎被凯撒眼神中骤然凝聚的压迫感慑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它迟缓地点头:“告别…他说…要去…找…”
老人的手指,艰难地抬起,颤巍巍地指向黑暗中另一个方向。
“找…失落的…帝国…千年…”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梦呓般的模糊,“很久…很久了…”
失落千年的帝国!
这个信息与卡洛斯游记中某些传说片段瞬间重合,凯撒死死盯着老人那张扭曲的脸:“你…记得这么清楚?你活了多久?”
老人似乎没听懂,只是茫然地重复:“很久…很久了…”它对时间的概念似乎早已模糊不清,五百年和五十年,在它口中或许并无区别。
这里的一切,从扭曲的伪人,到活了不知多久的老人,再到关于卡洛斯和失落帝国的线索,都透着一股诡异。
凯撒将老人指出的方向和所有话语都牢牢刻印在心底,但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老人似乎耗尽了说话的力气,干瘪的胸膛起伏着,它指了指旁边一个更严实的兽皮帐篷,嘶哑道:“休息…一夜…里面…”
凯撒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伪人们,这里的女性体型比男性要高大得多,那些高大的女性眼神贪婪,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凯撒,它们的目光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性欲。
凯撒没有拒绝,对莉娜使了个眼色,两人谨慎的走向那顶较大的兽皮帐篷。
帐篷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光源依旧是墙壁上生长的发光苔藓,所谓的床不过是一块相对平整的巨大石板,上面铺着一层不知名的皮囊。
凯撒的目光在那皮上停顿了一瞬,没有坐上去,只是沉默地走到帐篷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墙壁,缓缓坐在地上。
莉娜庞大的身躯堵在帐篷入口内侧,三颗头颅分别监视着不同的方向。
“卡洛斯…五百年…失落帝国…”,凯撒小心地从莉娜提着的包裹里取出了那本《维斯洛特大陆纪要》。
借着幽蓝苔藓的微光,凯撒一页一页地翻着,“这么大的事件,卡洛斯不会不写啊!”
突然,凯撒的手指停在某一页……
这一页描述的是某个古代废墟的见闻,字迹本身并无特别,但凯撒的指尖敏锐地感觉到,这一页纸张的厚度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异常。
凯撒小心翼翼地捻起纸张边缘,在幽蓝光线下仔细查看,在原本字迹的覆盖之下,凯撒隐约看到了另一层极其浅淡墨痕,像是更久远之前写下的字迹!
凯撒试图分辨那些古老的痕迹,“灾难…永远埋葬…禁忌…”就在凯撒仔细观察时。
“咿呀…”
兽皮门帘被小心地掀开一条缝隙。
莉娜瞬间警觉,三颗头颅同时转向门口,喉咙里发出低吼,六条手臂的肌肉瞬间绷紧。
是之前跟随高大首领,被吓得失禁的那个雌性伪人,她小心翼翼地探进半个身子,手里端着一个用某种巨大骨片做成的粗糙盘子,上面放着两条烤得焦黑的鱼。
鱼头扁平,眼睛退化成了两个白点,通体漆黑,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中空的骨杯,里面盛着浑浊的暗红色液体。
她的眼神躲闪,带着残余的恐惧,但更深处却翻滚着某种原始冲动的光芒,她不敢看莉娜,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坐在地上的凯撒。
将盘子和骨杯放在靠近门口的地上,喉咙里发出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似乎是催促他们吃。
凯撒目光冰冷地扫过盘中的食物,那两条怪鱼在幽蓝的光线下,鱼鳃附近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蓝色光点在闪烁,而当凯撒目光转向那杯暗红色的液体时,一缕气味钻入了他的鼻腔,那是一种能瞬间勾起生物最原始本能的,类似强力催情剂的味道!
一股燥热感不受控制地从小腹升起,但下一瞬胸腔内的战争之心沉重地搏动了一下,瞬间将那点悸动抹去。
凯撒缓缓抬起头,阴冷的目光看向门口那个雌性伪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女人接触到这目光,身体猛地一颤,脸上那丝不自然的潮红瞬间褪去,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帐篷内,莉娜六只眼睛的瞳孔,在幽暗中缩成了危险的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