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红石堡地下的另一端。
“别紧张,美丽的小姐。”被称作阿努斯伯爵的苍白男人,感受着身边索拉紧绷的身体,用那虚伪的温柔腔调开口。
索拉没有回应,目光不断的扫过周围,心中浮现出浓浓的不安。
这条通道迥异于她来时之路,更加幽邃,仿佛直通地狱。
灰白色的岩壁上,甚至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寒气刺骨。
她鼻翼微微翕动,一股怪异的甜香萦绕在地道内。
这香气带着某种腐败的芬芳,如同盛开在墓园深处的迷幻之花,让她的身体不自觉放松,连心底盘踞的不安,也在这香气的侵蚀下渐渐麻木。
索拉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你把格鲁大叔他们……怎么样了?”
阿努斯闻言,脸上那温柔的笑容再次浮现。
他用另一只冰冷的手,缓缓划过索拉的脸颊:“他们的爱,感人至深!因此我决定成全他们,让他们以最彻底的方式……拯救他们珍贵的孩子!”
索拉强忍着脸上那游移的触感所带来的恶心,心中却因他的话微微一愣。
同时,她也隐晦的猜到了结果,格鲁夫妇恐怕替代了她和哥哥的命运,成为了祭品……
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落寞,并非同情,而是一种对命运无常的认知。
她死死握住隐藏在粗布衣下的魔药,目光维持着平静,再次开口:“那么……你打算把我和哥哥怎么样呢?”
阿努斯牵着她,步伐优雅,继续向通道更深的黑暗前行。
“你!将承载我的血脉,成为我的伴侣,我永恒岁月中的血缘至亲!你将获得凡人无法企及的血脉……”
他顿了顿,微微侧头,猩红的瞳孔捕捉到索拉脸上的呆滞与不解,心中掠过一丝掌控一切的满意。
“至于你的哥哥……我特许他,成为我的直系后裔,这是无上的荣耀!”
索拉心脏狂跳,巨大的荒谬感让她几乎失语。
她只是一个来自边境小村的普通女孩……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伯爵大人!”索拉压下翻涌的情绪,轻声试探,她并没有忘记之前那两名黑袍人对他的尊称。
“难道他是帝国某位变成怪物的伯爵?” 心思辗转间,她目光已隐晦地再次扫过身旁这苍白非人的存在。
“呵呵!”阿努斯低笑,空闲的手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服饰领口。
“这就是命运之线的牵引……你即将迎来的并非死亡,而是新生!你将褪去肮脏的血脉,拥抱神明的伟力!”
索拉抿紧嘴唇,没有回应。
内心深处,一股不屑悄然滋生。
与之同时浮现的,是一道笼罩在神秘中的高大身影,以及那双始终平静的暗金色瞳孔。
相比较身旁这位的浮夸与腐朽怪物,凯撒的身影,哪怕同样充满未知,却更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与向往!
“凯撒大人……你现在还在吗?” 一丝微微希冀,混着苦涩,在她眼底闪过。
这细微的神情变化,没能逃过阿努斯敏锐的感知。
他脸上那精心维持的优雅瞬间凝固:“你的心里,在想着别人!”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亵渎的愤怒:“这是对神明的背叛与不敬!”
话音未落,索拉便感觉手腕上传来剧痛,那只冰冷的手猛然收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看着他骤然阴冷下来的面色,索拉心中涌起的,竟不是更深的恐惧,反而是一种异样的平静。
或许是回忆中那双金色眼眸赋予了她说实话的勇气。
索拉抬起头,清晰地开口:“你口中的神明……或许,并没他厉害!”
“你这愚昧无知的凡人!”阿努斯猛地爆发出一声低吼,彻底撕碎了伪装的绅士风度。
他粗暴地将索拉的脸拉近,迫使她直视自己那猩红瞳孔:“你根本没有识过主人真正的力量!等你融入我的血脉,你就会明了这高贵血统的力量!”
索拉看着他因被比较而失态争辩的模样,心底那残存的恐惧竟又消散几分。
再次对比凯撒那仿佛天塌不惊的平静,她眼中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阿努斯显然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他猛地松开钳制,迅速后退半步,像是要摆脱什么污秽般,用力整理着衣袖与领结,试图重拾那副贵族气质。
“你会明白的……”他声音低沉,带着未尽的怒意。
紧接着,不等索拉反应,他猛地再次攥紧她的手腕,周身泛起不祥的血色光晕。
下一刻,索拉只觉一股阴冷的狂风扑面而来,周围的景象急速倒退,化作模糊的色块。
阿努斯竟拽着她,化作一道迅疾的血色影子,沿着通道狂飙突进。
索拉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惊呼出声,在猎猎风声中,她勉力抬眼望向身后上方。
在通道壁偶尔掠过的微弱火光照耀下,阿努斯背部衣衫破裂,伸展出两只布满破洞的蝠翼,那形态丑陋狰狞。
不知在这高速移动中过去了多久,直到周遭最后一点火光也彻底湮灭,阿努斯的速度才骤然减缓,停了下来。
索拉双脚踏上坚实地面时,一阵虚浮感传来,险些踉跄倒地。
短暂的悬浮让她的小腿几乎冻僵。
阿努斯此时终于松开了手,他径直走向通道尽头一扇锈迹斑斑,却缠绕着无数枯萎玫瑰藤蔓的铁栏门。
索拉立刻用力在粗糙的衣袍上反复擦拭那只被他握过的手,仿佛要擦掉某种黏腻的污秽。
她强压下呕吐的欲望,谨慎地环顾四周。
这里是通道的终点,墙壁上再也没有了火把,然而一片冷冽,如同月光般的光芒,却从前方的铁栏门后渗透出来,幽幽地照亮了这片通道尽头。
四周墙壁乃至穹顶,都被无数长满尖锐棘刺的玫瑰根茎所覆盖,它们像一张巨大的网。
而所有这些根茎的源头,都指向那扇铁栏门,每一朵玫瑰都从中钻出,却又无一例外地呈现出腐败,枯朽的死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