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算计。”
林川看着从天而降的数名执法者，唇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那并非胜利的微笑，而是交易员看到盘面剧烈震荡，即将迎来天量成交时的本能兴奋。
“这是一场‘竞价拍卖’。”
“黑曜，你的报价太低，信用评级不足。”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最高处的黑曜心脏猛地一缩。
“你已经出局了。”
林川转头，看向苏沐雨。
“现在。”
“让我们看看这些新来的买家，能开出什么样的价码。”
话音落下的瞬间，三名执法者已然抵近。
长柄镰刀划出三道交错的沉默弧线，没有风声，却仿佛抽走了周围所有的声音与温度，直扑平台中央的林川。
“头儿！”
雷烈刚用战棍格开对手，回头便看到这必杀之局，双目瞬间赤红。
他想回援，却被那柄跗骨之蛆般的镰刀死死缠住，每一次格挡都震得他虎口发麻，根本无法脱身。
“模型建立。”李轩尘的电子眼红光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爆闪，“规避成功率，0。”
所有人都认为林川会被规则之力瞬间分尸。
他却动了。
没有后退，甚至没有闪避。
他向前踏出一步，主动迎向了那三道死亡裁决。
左手抬起。
手背上那枚暗金色的天平烙印，在幽光中亮起。
“想‘强制平仓’？”
“按规矩，得先验资。”
林川的声音，穿透了所有杂音，清晰地落在每一个人的神经末梢。
他的食指，隔着数十米的距离，遥遥指向一名躲在检修通道掩体后的黑曜石队员。
那名队员正举枪瞄准叶小叶，试图用火力打断她对藤蔓的操控。
“第一笔‘保证金’，我收下了。”
一种无法被观测的波动，从林川的指尖弹出。
那名黑曜石队员毫无所察，手指已经压在了扳机上。
然而，子弹未能出膛。
扑向林川的三名执法者，其前冲的姿态在半空中出现了千分之一秒的凝滞。
紧接着，他们纯白的面具，如三台被赋予了新指令的精密仪器，以绝对同步的角度，齐刷刷地转向了那名黑曜石队员。
“警告！”苏沐雨的声音透着数据流被强行改写的错愕，“三号检修通道，目标‘黑曜石-07’，罪孽值瞬间溢出！系统判定已变更为：S级渎神污染源！”
没有然后了。
三道冰冷的弧光，从三个刁钻至极的角度，同时斩落。
那名黑曜石队员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身体与手中的枪械便在一瞬间解体，化作一捧溃散的数据光点，被规则彻底抹除。
整个地下洞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唯有雷烈与对手碰撞的轰鸣，仍在孤独地回响。
所有黑曜石的队员，都僵住了。
他们看着那个瞬间消失的同伴，再看看平台中央那个毫发无损的男人，一种无法用逻辑解释的寒意，从脊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你……你做了什么？”
最高处，黑曜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很简单。”林川收回手指，动作像是在进行一场再普通不过的远程会议演示，“他想‘收购’我，就必须先支付一笔‘定金’。”
“我只不过，是把这份‘定金’的‘发票’，直接寄给了‘税务局’。”
“你看，税务局很满意，当场就给了他一个‘注销好评’。”
“你他妈的……”
黑曜的牙关都在打颤。
他明白了！
林川能转移那份‘渎神级’的负债！
任何对他发动攻击、甚至只是抱有强烈敌意的人，都会被他当成一个“垃圾桶”，被动接收那份足以引来最高级别清洗的恐怖罪孽！
“停止攻击！”黑-曜终于从震惊中挣脱，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所有人！立刻停止对时序公会的一切攻击行为！”
“把枪口对准执法队！”
黑曜石的队员们如遭电击，慌忙调转枪口，对着那些在藤蔓中穿行的白色鬼影疯狂扫射。
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再次撕裂黑暗。
然而，那些执法者对子弹仿佛拥有物理免疫，依旧在不紧不慢地清理着那些被藤蔓困住的黑曜石队员。
黑曜的指令，并未奏效。
“天真。”林川摇了摇头。
“单方面撤销‘报价’，就想中止交易？”
“竞拍已经开始，就没有中途退场的道理。”
林川的视线，飘向另一处检修通道，那里，一个黑曜石小队的指挥官，正在声嘶力竭地组织防御。
“雷烈。”
“在！”雷烈一棍震开对手，高声回应。
“给那位‘项目经理’，送一份我们的‘产品说明书’。”
雷烈瞬间心领神会。
他不再与面前的执法者缠斗，猛地一个侧身，任由那把镰刀擦着他的胸甲划过，带起一长串刺目的火星。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时序”战棍，脱手而出！
战棍化作一道咆哮的蓝色流星，没有飞向那个指挥官，而是精准地砸在他脚下的钢铁通道上！
轰！
钢铁剧烈扭曲，大片的藤蔓被震成碎末。
那名指挥官立足不稳，身体一个踉跄，为了稳住身形，他下意识地抬手，对着雷烈的方向射出一道能量索。
“感谢你的‘还盘’。”
林川那恶魔般的低语，再次响起。
他左手的天平烙印，光芒微闪。
那名指挥官射出的能量索还未及半途，一种被整个世界规则所憎恶、所抛弃的冰冷感，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不……”
他只来得及挤出一个绝望的音节。
下一秒。
四名执法者，瞬间放弃了各自的目标，如同四条嗅到血腥的深海巨鲨，从四个方向同时扑向了他。
没有悬念。
又一团数据光点，在空中绚烂地炸开，然后归于绝对的虚无。
“疯子！”
黑曜看着自己的得力干将一个接一个地被“点杀”，双目血红。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他闻所未闻的、单方面的概念屠杀。
林川甚至不需要自己动手，他就像一个行走的“坏账服务器”，谁敢连接，谁就当场破产。
他把执法队，变成了他手中的刀！
“撤退！所有人，向b-3汇合点收缩！”
黑曜终于放弃了所有幻想，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再打下去，他辛苦建立的公会精英，就要在这里被清算得一干二净！
剩下的黑曜石队员闻言，立刻交替掩护，向着洞穴深处亡命奔逃。
他们甚至不敢再向林川的方向多看一眼。
平台之上。
“我们……赢了？”叶小叶看着那片混乱的追逃，小声地问。
“不。”林川摇头，“只是第一批‘竞价者’被市场淘汰了而已。”
“他们会甩掉执法队的。”苏沐雨看着光幕上的数据，“黑曜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他有预设的逃生路线。”
“他逃不掉。”
林川的眼神，落在了洞穴最高处，那个还未离开的身影上。
黑曜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他的脸上，没有了愤怒，也没有了惊骇，只剩下一片深海般的冷静。
“林川，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黑曜的声音，在混乱中平静地传来。
“你确实有资格，让‘我们’重新评估你的价值。”
‘我们’？
苏沐雨和李轩尘同时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不过，今天的‘路演’，到此为止了。”
黑曜缓缓抬起右手。
一枚黑色的、如同硬币般的东西，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看到那枚硬币，林川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锐化。
是“仲裁官”给他的那枚。
“你……”
“忘了自我介绍。”黑曜的嘴角，重新勾起，只是这次，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傲慢，而是一种属于同类的、冰冷的残忍。
“黑曜石公会，会长。”
“罪孽都市执法队，特别顾问。”
“以及，‘仲裁官’大人的……”
“‘市场部主管’。”
黑曜说完，轻轻捏碎了手中的硬币。
咔嚓。
一声微不可查的轻响。
那些正在追杀黑曜石队员的执法者，动作骤然全部停滞。
他们缓缓转身，纯白的面具，齐刷刷地，再次对准了平台上的林川一行人。
洞穴，再次安静下来。
雷烈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挡在林川面前，死死盯着那些重新锁定他们的白色死神。
“妈的，白打了。”他低声咒骂。
“不。”林川的声音，却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亢奋。
“这不是白打。”
“黑曜刚才的全部行为，都不是为了收购我们。”
“那是一场‘压力测试’。”
他看着黑曜，像是在看一个终于掀开底牌的棋局对手。
“他想看的，是我的‘资产’，究竟有多大的‘风险溢价’。”
“而现在……”
林川缓缓抬起手，左手的天平烙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明亮。
“测试结束了。”
“真正的‘独家收购谈判’，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