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么一脚踩在风无痕的半截尸体上，鞋底碾了碾地上烧焦的碎石。他没看四周跪了一地的弟子，也没理清虚长老那张又白又青的脸，抬手拍了拍短打衣袖上的灰。
“这地方烟味太重，得通通风。”
他说完还真的从腰间布袋里掏出个破风扇，咔哒一声按开，对着自己脸猛吹两下。风扇叶片缺了一角，转起来嗡嗡乱响，吹得他头发乱飞。
清虚长老愣住了。
刚才那一剑他还记得，细线划天，人直接裂成两半。这会儿杀人凶手却拿着个破风扇吹凉快，嘴里还念叨：“哎哟这天儿真热，打完架一身臭汗。”
铁疙瘩在他腕上震动：【神经负荷76%，建议补充能量】
“闭嘴。”江么低声，“再说话把你拆了换电池。”
他收起风扇，歪头看向清虚：“长老，收徒大典啥时候开？我这废物想来碰碰运气。”
全场安静。
一个年轻弟子差点咬到舌头。另一个悄悄拉旁边人袖子：“他刚杀完人是不是脑子烧坏了？”
清虚握着拂尘的手抖了一下。他记得这个江家少爷——当初罚他扫三个月台阶，就因为他在市集用个易拉罐炸了测试柱。那时候所有人都笑他是疯子，是废物。
现在这废物站在死人堆里，背后立着三米高的机甲，六翼收拢像座小山，炮口还冒着蓝烟。
“你……”清虚喉咙发干，“你想参加收徒大典？”
“对啊。”江么咧嘴一笑，“你们不是每年都招新人吗？我又没说要当掌门，就是想进去看看。”
“可你已经……有师承了。”清虚声音发紧。
“谁说的？”江么摊手，“我自学的。捡破烂学出来的。”
他这话一出，底下弟子全傻了。
自学？拿废铁造出能轰碎测力柱的东西？还能驾驭这种连宗门典籍都没记载的战甲？
清虚盯着他看了半天，终于开口：“大典明日辰时开始，需通过三关试炼。”
“行。”江么点头，“那我就等着。”
他说完转身就走，靴子踩在碎砖上咯吱响。走到山门前，忽然停下，回头问：“对了，这次试炼有没有奖励？”
清虚皱眉：“第一名可入内门，赐玄阶功法一部。”
江么摇头：“太寒酸了。”
他从布袋里摸出一块烧变形的金属片，在手里抛了两下：“我要的是这个——你们藏经阁最老的那本《灵脉图志》。听说上面画了整座玄机大陆的地脉走向。”
清虚脸色变了：“那是宗门秘典，岂能……”
“不给也行。”江么打断他，“那就当我没来过。明天我不参加了。”
他说完抬脚就要走。
“等等！”清虚急忙喊住他，“此事……需禀报宗主。”
“随便。”江么摆手，“反正我就是来碰运气的。你们要是觉得我配不上，我现在就走。”
他作势要走，脚下刚动，手腕上的铁疙瘩突然滴滴响：【侦测到高频信号波动，来源：宗门深处】
江么脚步一顿。
他没回头，只是慢悠悠把风扇又掏出来，按开开关。风扇转着，声音盖住了通讯提示音。
“清虚长老。”他背对着众人，“你说我要是现在走，外面那些传信玉简会不会写‘玄灵宗忘恩负义，拒救世主于门外’？”
没人回答。
江么笑了：“我猜会。毕竟现在全城都在传，是我炸了风无痕的噬魂幡，救了上百弟子。你要是一脚把我踢出去，怕是明天就有十家势力上门谈合作。”
清虚额头冒汗。
他知道江么说得没错。刚才那些偷偷交出监听法器的弟子，已经有好几个在暗中传音。消息早就放出去了。
“我可以为你申请特许入场资格。”清虚终于松口，“但你必须遵守宗规。”
“没问题。”江么转过身，笑容灿烂，“我还带了扫帚，随时准备扫台阶。”
这话听着谦虚，实则扎心。
当初罚他扫台阶的人就是清虚，现在他自己提出来，等于当众揭对方短。
清虚胡子翘了翘，没说话。
江么也不在意，拍拍裤腿上的灰，径直走向山门广场中央。他找了个干净石头坐下，从布袋里掏出一堆零件开始拼装。
弟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靠近。
有人小声问：“他这是干嘛？”
“不知道……好像是在修什么机器。”
只见江么拧螺丝、焊线路，动作熟练得很。最后咔哒一声扣上外壳，手里多了个巴掌大的黑盒子，顶上有个小天线来回晃。
铁疙瘩提醒：【检测到多个加密信号源，正在反向追踪】
江么眯眼看了看数据流，不动声色把盒子塞进怀里。
这时，清虚走过来，语气严肃：“江少爷，宗主同意你以客卿身份暂留，明日可参与试炼。但若违反宗规，立即驱逐。”
“明白。”江么站起来拍手，“多谢长老通融。”
他说完没走，反而抬头看向高耸的宗门牌匾。那上面四个大字“玄灵正宗”金光闪闪，被晨光照得发亮。
“这次，可不是来扫台阶的。”他轻声说。
清虚听见了，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江么回头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以前你们让我扫的地方太窄了。”
他话音未落，身后机甲突然发出低鸣。六翼微微展开一寸，引力炮自动转向宗门深处，炮口蓝光一闪即逝。
所有弟子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几步。
清虚握紧拂尘，指节发白。他想说什么，却被江么抢先开口：“对了长老，你们厨房在哪？我饿了。”
“……东侧偏院。”
“好嘞。”江么挥手，“我去要点吃的，顺便看看有没有不要的锅碗瓢盆。那玩意儿在我手里能变核弹！”
他说完大摇大摆往偏院走，背影轻松得像来串门的亲戚。
可没人敢笑。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有弟子颤声问：“他……真只是来吃饭的？”
清虚望着那台静默的机甲，喃喃道：“谁知道呢。”
广场上风卷着灰烬打转。烧焦的符纸碎片飘到江么坐过的石头上，压住了他留下的一枚铜钉。
钉子尾部刻着极小的符号，正缓缓泛起蓝光。
江么走在长廊上，右手插兜，左手拎着刚顺来的铁锅。他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信号追踪器，屏幕跳动着三个红点，集中在藏经阁下方。
“有意思。”他嘟囔一句。
前方传来脚步声。
两名执事打扮的弟子迎面走来，看到他立刻停住。
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问：“你就是江么？”
“是啊。”江么笑嘻嘻，“怎么，想请我吃饭？”
那人脸色一僵：“我们奉命巡查工坊区，发现昨晚有人擅闯禁地。”
江么眉毛一挑：“哦？查到谁了？”
“还没……但我们发现了这个。”对方掏出一块烧焦的布片，“像是某种工具袋的残片。”
江么接过一看，嘴角微扬。
这布片他认得，是他昨天扔掉的破鞋袋。
他抬眼笑道：“巧了，我正好丢了东西。这袋子是我的。”
两人愣住：“你的？那你承认你闯过禁地？”
江么把布片塞进兜里：“我没说我去过。但既然这袋子出现在那儿，说明有人偷我东西栽赃。你说这事怎么算？”
执事张口结舌。
江么拍拍他肩膀：“兄弟，下次查案前先搞清楚证据来源。不然——”
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小心被人用废铁砸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