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人实在太多了。
倒下一个,立刻有两个壮汉补上,一左一右挥棍打来。灵儿腾身跃起,躲开左边的棍子险险躲开右边的,她咬着牙靠回墙上,喘着粗气,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未散的酒气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滴落。
“怎么不横了?”公子哥狞笑着走近几步,用折扇指着她的鼻子,“刚才在酒馆里不是挺能打吗?现在知道怕了?”
灵儿抬起头,眼神依旧倔强如铁:“有本事单挑,仗着人多算什么能耐?也配叫个男人?”
“男人?”公子哥被激怒了,猛地扔掉折扇,扬手就往她脸上扇去,“小爷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男人!”
巴掌带着风声落下,眼看就要扇在灵儿脸上。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快如闪电般掠过,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公子哥的手被人牢牢攥住,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啊——!”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
灵儿愣住了,看清来人时,眼眶瞬间红了。萧冥夜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背对着她,一身玄衣在月光下像融入了夜色。他抓着公子哥手腕的手用力一拧,对方疼得直翻白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滚。”萧冥夜的声音冷得像冰。
那群壮汉见状,哪里还敢上前,架起公子哥和受伤的同伴,屁滚尿流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棍棒都忘了捡。
胡同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萧冥夜转过身,看着灵儿脸上的汗水,眉头紧紧皱起。他伸手想碰,却被灵儿躲开了。
“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别跟着我吗?”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嘴硬。
萧冥夜没说话,脱下自己的外袍,不由分说地裹在她身上。袍子上带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驱散了她身上的酒气和寒意。他蹲下身,检查她身上是否有伤口,指尖触到她胳膊上的擦伤时,动作放得极轻。
“疼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
灵儿别过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像个疯子一样喝酒,还学人打架……”
“不。”萧冥夜打断她,抬头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她心慌,“我觉得你很勇敢。”
灵儿愣住了。
“但也很傻。”他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点无奈,“打不过不知道跑吗?非要硬撑?”
“我……这里是死胡同,我往哪儿跑啊。”灵儿想辩解,却被他拉进怀里。他的怀抱很宽,很暖,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放声大哭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们人多,欺负我……”她哽咽着,“我晕晕乎乎的,打又打不过……”
萧冥夜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哑:“傻丫头,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样:“还在因为下午的事情生气吗?小时候给你桂花糕,是因为看你饿得厉害。教你练剑时扶你,是怕你摔疼了。说护着你,是因为……”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是因为我想护着你,不是因为任何人。”
灵儿的哭声渐渐小了,只在他怀里抽噎。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萧冥夜低头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其实一直跟在她后面。
看着她钻进酒馆,看着她抱着酒坛哭,看着她为陌生姑娘出头,看着她被人围堵。他知道她心里的委屈,所以故意等了等,让她发泄够了,才出手。
他早该告诉她的。
有些话,再不说,就要被误会淹没了。
萧冥夜扶起她的脸,用指腹擦去她的眼泪,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灵儿,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像谁,只是因为你是灵儿。”
灵儿的眼睛猛地睁大,酒意瞬间醒了大半。她看着萧冥夜深邃的眼眸,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没有半分闪躲,没有半分犹豫。
胡同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灵儿的心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萧冥夜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走吧,我带你回去上药。”
灵儿乖乖地点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往客栈走。他的手心很暖,牢牢地握着她,像是怕她跑掉。
月光下,两道身影依偎着前行,影子交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谁是谁的。灵儿偷偷看了一眼萧冥夜的侧脸,嘴角忍不住偷偷上扬,心里的委屈和疑虑,像被风吹散的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望着他转身时被风掀起的衣袂,忽然想起无数个瞬间。
他教她练剑时,目光总在她手腕微颤时及时落下;她打翻药碗手足无措时,那视线里藏着的不是责备,而是藏不住的关切;甚至在她赌气跑开,躲在树后偷瞄时,总能撞见他假装远眺,余光却牢牢锁着她的方向。
那些她曾以为的“巧合”,此刻串成了线。他看她时,瞳孔里像落了星子,亮得能映出她的影子,那光芒从不为旁人亮,哪怕在最危急的时刻,那束目光也从未从她身上移开。
就像此刻,月光漫过他的肩头,将他的轮廓描得柔和。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过头,眼里的波澜瞬间漾开,像石子投进心湖。她忽然懂了,那些藏在“师徒”“战友”之下的在意,那些被克制的温柔,从来都只为她一人。
而她不明白,他爱的,一直是她。
萧冥夜从始至终,前世今生,生离死别,哪怕变得只有一缕残魂,还是如今的海神,他都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