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凡心中清楚，这声“解围”绝非出于善意，或许是想看看他的底细，或许是觉得他暂时没有威胁，留着还有用。
他瞅了眼周围的散修，有个缺了条腿的老修士正用灵识牵引着一株枯萎的灵草，试图从中榨出最后一丝灵气。
还有个年轻女子，面色苍白，显然是强行冲击境界伤了经脉，却仍在咬牙运转着残缺的功法。
这些人，皆是被修仙界的规则碾碎在底层的可怜人，可他们眼中的贪婪与算计，又透着几分可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大抵说的便是这般境地。
他竖起耳朵，同时将灵识放得更轻，仔细捕捉着周围众修的谈话。
从他们夹杂着灵力波动的只言片语中，他拼凑出了鬼市的生存法则。
这里的散修大多是无法进入万灵宗的底层灵修，靠着在万灵山外围猎杀妖兽、采集灵药为生，偶尔也会用些阴毒的法术暗算同行，夺人资源。
他们既想从彼此身上捞好处，又互相提防，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的“鼎炉”或“药引”。
有人说前几日有个散修刚得了一枚妖兽内丹，夜里就被人用“蚀骨符”化了灵脉，内丹不翼而飞。
还有人说东边洞窟的老李，表面和善，实则擅长“搜魂术”，专挑新人下手，已经折在他手里的散修不下五个。
夜色越来越深，崖壁上的灵晶光芒愈发黯淡，周围的气息却愈发沉凝。
散修们依旧维持着盘膝的姿态，连呼吸都透着灵力运转的韵律。
可苏凡能感觉到，至少有五道灵识依旧在暗中锁定他，像毒蛇一样吐着信子。
他没有去任何洞窟，只是在崖边的青石上坐下，闭目养神，灵识却悄悄扩散开来，在周围三丈范围布下一层微弱的感应阵。
只要有人靠近，阵纹便会颤动。
三更天，月色被厚厚的云层遮蔽，整个崖底陷入一片漆黑。
只有崖壁灵晶的微光还在顽强地闪烁，映着一张张在黑暗中模糊的脸。
突然，感应阵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颤动。
紧接着，一股极淡的脚步声顺着地面传来，很轻，显然是用了敛息的法术，却在阵纹的感应下格外清晰。
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停在了三丈之外，一股贪婪的灵力波动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小子，把储物袋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威胁的意味，那修士刻意用灵力改变了声线，却还是泄露了几分紧张。
苏凡缓缓睁开眼，转过身，借着微弱的灵光，看到身后站着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修士。
他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闪烁着凶光的眼睛。
他的灵力波动在筑基初期，比苏凡稍弱，手中握的匕首上萦绕着幽蓝的毒光，显然是淬了“腐骨毒”，早有预谋。
“道友是什么意思？”
苏凡语气平静，灵力却在丹田内悄然流转，指尖凝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冰系灵力。
“什么意思？”
那修士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周身灵力翻涌。
“在这鬼市，弱肉强食就是规矩！你一个新来的，又没背景，身上的储物袋，自然该孝敬给我！识相点，别逼我动手！”
苏凡没有后退，反而微微侧身，摆出了防御的姿态:“想要我的东西，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修士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不再废话，猛地扑了上来。
匕首带着一股腥风，直刺苏凡的胸口，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催动匕首上的毒光。
苏凡早有准备，身体猛地向旁边一侧，同时指尖弹出三道冰棱，不是攻向修士，而是打在地面的碎石上。
碎石被冰棱击飞，恰好挡住了修士的视线。
一击未中，那修士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苏凡的反应这么快。
他冷哼一声，匕首反转，带着幽蓝毒光横扫而来，招式狠辣，招招指向苏凡的丹田要害。
苏凡的修为虽比他高，却不愿暴露太多实力，只能借着步法躲闪，偶尔用木系藤蔓绊他一下，一时间竟显得有些狼狈。
周围的散修们依旧盘膝不动，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探来的灵识愈发密集。
只是这些灵识皆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像是在看一场早已熟悉的戏码。
他们见惯了这样的掠夺与反杀，早已麻木，只等着看最后谁能留下好处，好趁机分一杯羹。
这些人，白日里为了半株灵草都能斗得头破血流，夜里却又要提防着同类的暗算，活得像崖壁上的野草，既可怜又可恨。
“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修士见久攻不下，心中愈发焦躁，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匕首上。
毒光瞬间暴涨，带着刺鼻的腥气刺向苏凡面门。
苏凡“仓促”间躲闪不及，后背被匕首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沾染了毒光的地方，皮肤竟泛起一丝黑紫。
疼痛让他的眼神更加冰冷，他知道，不能再这样被动下去，必须尽快解决战斗，同时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实实力。
就在那修士以为得手，灵力稍有松懈的瞬间，苏凡猛地矮身。
左手捏诀引动地面残存的火系灵力，崖边堆积的枯草突然“轰”的一声燃起。
火星裹挟着灼热的气浪，朝着那修士飞去。
那修士下意识地抬手遮挡，灵力运转出现一丝凝滞。
就是现在！
苏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右手的蛇骨矛骤然弹出，矛尖凝聚着淡淡的庚金灵力刺入了那修士的小腹丹田。
“呃！”
那修士惨叫一声，身体向后倒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狼狈的新人，竟能在瞬间凝聚如此凌厉的庚金灵力。
苏凡没有犹豫，手腕一翻，矛尖顺势向上一挑，直接将他的丹田震碎。
“你……”
修士的声音戛然而止，灵力瞬间溃散，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苏凡的衣袍上，带着刺鼻的腥味。
周围的灵识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频率，只是其中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忌惮。
没人开口，没人动弹，仿佛刚才的厮杀不过是一阵风吹过崖壁。
苏凡喘着粗气，握着蛇骨矛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刻意伪装出的“力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眉头皱了皱，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瓶劣质的“清毒散”，倒出一点涂抹在伤口上，刺痛感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这伤是真的，毒也是真的，却被他用灵力压制在表皮，刚好能让周围的人放松警惕，又能彰显他的“狠劲”。
他没有理会周围的灵识，走到那修士的尸体旁，将他的储物袋取了下来。
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三块下品灵晶和一些杂乱的草药，还有一瓶淬毒的药剂。
苏凡将灵晶和有用的草药收了起来，其余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
随后便回到原来的青石上坐下，再次闭上眼睛，看似在运功疗伤，实则灵识始终警惕地留意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