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判官面具的执事像一滴墨水，融进鬼市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悄然散开，各自回到自己的摊位前，压低了声音，重新开始讨价还价，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清理从未发生。
江月瑶掂了掂手里的骨牌。
骨牌触手冰凉，上面的“杀”字像用血写的，透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戾气。
她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摊位。
那些摊主们感应到她手里骨牌的气息，都下意识地低下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走出那条狭窄潮湿的小巷，喧嚣和霉味被隔绝在身后。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无声地滑到她面前，车门打开。
江月瑶摘下面具，坐了进去。
车里，沈行知递过来一瓶水。
“解决了？”
“清理了一个小垃圾。”江月瑶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拿到了入场券。”
她把那块“杀”字骨牌扔在旁边的座位上。
沈行知拿起骨牌，只看了一眼，眼神就凝重起来。
“鬼市的‘杀伐令’。只有两种人能拿到，一种是鬼市的顶级贵客，另一种，是帮鬼市处理过大麻烦的人。”
他看向江月瑶，“看来，江大师惹出的动静不小。”
“我只是帮他们处理了一件永恒教的脏物。”江月瑶把剩下的水喝完，“他们不喜欢垃圾被带进家里。”
车子启动，平稳地汇入岚城的车流。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顶层总统套房里，齐云瑞和张队正围着一张岚城的地图，脸色都不好看。
曲歌坐在一旁的电脑前，屏幕上是“天使之家”密密麻麻的员工资料和财务报表。
门开了，江月瑶和沈行知走了进来。
“怎么样？”齐云瑞立刻抬起头，他看到了江月瑶手里的青铜面具，知道她刚从那个地方回来。
“拿到了进去的资格。”江月瑶把面具随手放在茶几上，又把那块“杀伐令”扔了过去。
齐云瑞接住，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那个朱红色的“杀”字，像有生命一样，让他心头一跳。
“这什么玩意儿？看着就邪性。”张队凑过来看。
“内场拍卖会的门票。”沈行知替她解释，“今晚子时开始。”
他走到江月瑶身边，直接切入主题。
“江大师需要的东西，我查过了。雷击木心，百年的，上一次在鬼市出现是五年前，被一个港岛的富商用三亿现金拍走，下落不明。至于千年古玉和天外玄铁，近十年都没有出现过。”
三亿现金。
张队听得眼皮直跳。
齐云瑞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看向沈行知，“你们这个圈子，花钱都这么夸张？”
“那不是钱，是命。”沈行知摇了摇头，“对有些人来说，三亿，买的可能就是多活几年的机会。”
江月瑶没理会他们的对话，她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所以，今晚的拍卖会，不一定有我需要的东西。”
“大概率没有。”沈行知说得很直接，“那种级别的天材地宝，可遇不可求。就算有，竞争也会非常激烈。”
江月瑶转过身，看着他。
“沈先生，我需要钱。”
“多少？”沈行知问。
“我不知道。”江月瑶说，“我需要一个没有上限的账户。不管今晚出现什么，不管价格喊到多高，我都要能买下来。”
齐云瑞的嘴巴张了张。
没有上限的账户？
这是什么概念？
沈行知没有丝毫犹豫，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是我。启动最高额度授权，连接瑞士的备用金库。对，没有上限。一小时内完成。”
他挂断电话，对着江月瑶点了点头。
“江大师，钱不是问题。”
张队在旁边听得直咋舌，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见过的世面，还没今天一晚上多。
“不就是几块木头石头吗？真值那么多钱？”
“张队，你不能用普通人的逻辑去理解。”齐云瑞的表情很严肃，“对江大师来说，那就是她的武器。我们要对付的不是普通罪犯，没有这些‘武器’，我们连跟他们上牌桌的资格都没有。”
江月瑶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开口。
“今晚的拍卖会，有一样东西，我们必须拿到。”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
“什么东西？”齐云瑞问。
“一份地图的残片。”
“地图？”齐云瑞立刻追问，“什么地图？”
“不知道。”江月瑶摇头，“鬼市执事透露的消息。他说，那是今晚的压轴拍品。”
“压轴……”沈行知的眼睛亮了起来，一种属于顶尖商人的敏锐让他立刻嗅到了其中的价值，“在鬼市，能被当做压轴的地图，只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某个上古大能修士洞府的地图，里面藏着传承和法宝。”
“一种，是记载着未被发现的天材地宝或者灵脉矿藏的地图。”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凝重。
“最后一种，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境，或者……某个庞大组织核心据点的分布图。”
最后一种可能，像一块巨石砸进众人心里。
“永恒教！”齐云瑞几乎是脱口而出。
“如果这份地图，真的跟永恒教有关……”张队握紧了拳头，“那我们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得把它弄到手！”
“所以，”江月瑶看向沈行知，“钱的问题，就拜托你了。”
“放心。”沈行知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一丝笑意，那是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的兴奋，“今晚，不管是谁，都别想从我们手上抢走它。”
套房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一场还未开始的拍卖会，已经成了他们新的战场。
“曲歌。”江月瑶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曲歌。
“在！”曲歌立刻站直了身体。
“天使之家的资料，看得怎么样了？”
“我……我把所有员工的入职背景和财务状况都过了一遍。”曲歌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她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众人。
“这个福利院的员工，尤其是护工和安保人员，离职率非常高，几乎每三个月就会换掉一批。但是，他们的财务记录都很干净，没有大额的不明收入。”
“这不正常。”齐云瑞立刻指出，“高流动性，通常伴随着高风险和高回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我也觉得奇怪。”曲歌点开另一份文件，“而且，我对比了那个捐助方，周家的资料。发现周家每年的捐款，都指定用于‘院内设施维护和更新’，从来不涉及人员薪酬。”
“把钱和人，分得很开。”江月瑶一针见血。
她走到窗边，看着岚城璀璨的夜景。
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接近子时。
“齐队。”
“在。”
“你和张队，继续跟进岚城警方那条线。重点查一下周家，还有天使之家那些离职员工的去向。一个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
“明白。”
她又看向沈行知。
“你的团队，继续深挖江丞和J.c.事务所。我要知道，除了岚城，他还在哪些地方，画过类似的‘干净’图纸。”
“已经在做了。”沈行知点头。
江月瑶最后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距离午夜十二点，还差不到半个小时。
“我该走了。”
她重新拿起那张青铜面具。
“江大师！”曲歌突然叫住她，“我……我刚才练习‘守心’的时候，好像……好像听到了一些别的声音。”
江月瑶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看她。
“什么声音？”
曲歌的脸色有些发白，她不太确定地说：“不是哭声，也不是尖叫。像很多人……在很远的地方，一起念着什么东西。听不清内容，但是那个调子……很奇怪。”
她努力回忆着。
“感觉，就像……就像在欢迎什么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