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烬……”轻羽看着那抹逐渐消散的蓝焰，目光失神。
刚刚在看见寒烬冲向联军后，他立即召集附近的兽人跟上救援。
可他们走到一半，就见联军铺天盖地的火炮袭来，他们只能被迫停下躲避。
而当漫天的烟火散去，轻羽等人，就看到了那殒身在火焰中的白鹿。
轻羽只觉心跳一滞。
【寒烬大哥，我这性子，哪能当得了领队啊？你放过我吧！】
【你当得了。】
【你只是看着吊儿郎当罢了，其实你机敏得很。】
【西队交给你，好好历练，别浪费这么好的天赋和资质。】
回忆与现实交错，轻羽嘴巴微微张着，在空中机械扇动着翅膀。
那个面冷心热，对他像兄长一样的寒烬，历经异化，历经流浪兽，都挺了过来。可此刻，他竟就这么消失在他眼前？
轻羽身边的兽人们，也都陷入呆滞。
那个坚忍沉稳，一路带领他们的寒烬首领……
就这么死了？
片刻后，轻羽终于回过神。
他胸脯剧烈起伏，一向阳光明朗的脸，此时阴沉的可怕。
“可恶！我跟你们拼了！”
他咬牙化形，长啸一声，御风疾驰，朝剩余的联军部队冲去。
他身后的兽人们，也纷纷发出愤怒的咆哮，跟随轻羽冲向联军。
联军部队也正震惊于黑森的阵亡，但还不等他们理清思绪，就听见身后百兽愤怒的嘶吼。
他们转头，只见一大片奇形异兽朝他们袭来。
领头的雪翼白鹿，速度快得像闪电，身边还卷着骇人的飓风。
“糟了！黑森大人的屏障没了！这些异星人又能用异能了！”有人惊慌大喊。
虽然没了指挥官，但出于求生本能，这些余下的联邦士兵们还是迅速架枪，瞄准这群奔腾而来的野兽。
枪火的轰鸣，和兽人的嘶吼交杂在一起。
轻羽已经怒意上头，不顾能量的透支，冲在最前方，用异能凝起数道猛烈飓风，将飞来的子弹击回，余下的风刃也狠狠击向联军。
轻羽身后的兽人们，没有异能，但是他们同样毫无畏惧地冲向庞大联邦部队。
皮甲最硬实的兽人们，挡在最前面。
只是，再厚实的兽甲，也抵不住枪械不间断地扫射。在身中数弹后，顶在最前的一些兽人，终于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但在他们身后，又有无数兽人紧紧跟上。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异能，却凭借怒意和不甘，爆发出最原始的兽性，前赴后继地扑向敌军。
冰冷的枪械，已经阻止不了这群原始的兽群。
兽群疯了一般涌上前，将联邦兵团吞噬。士兵们或被轻羽的异能所伤，或被扑上来的兽群撕咬粉碎，接连倒下。
庞大的联军军团，顷刻间覆灭大半。
“这群怪物疯了！”幸存的士兵见状，转头朝军舰跑去，“快回战舰！用导弹轰他们！”
轻羽眼神一厉。
他掀起巨型风浪，将那群想逃回军舰的士兵击飞。
“想跑？”
“你们这群人，只会靠武器吗？可真是废物啊。”
“我看，你们才是‘垃圾’吧。”
他悬于晚空中，望着下方的联军，讥讽着，一双鹿眸冷得没有一丝暖意。
异能透支让他嘴边溢出鲜血。他已经杀红了眼，他眼底的血丝和唇边的血迹一样赤红。
他起风卷起身边的沙石冰棱，朝场上仅剩的士兵袭去。
“自大的家伙们，都去死吧。”
铺天盖地的致命暴击落下，联军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终于，最后一个敌军，也命丧于兽群的攻击下。
夜色下，随风散去的硝烟，宣告着原住民对决入侵者的胜利。
兽人们伫立在这片敌军的尸骸之上，粗重地喘息着，一时有些恍惚。
可是，危机并未结束。
远处，凄厉的呜咽声传来。
方才的激烈打斗和能量波动，将附近一些变异体吸引了过来。
兽人们击败了联军，可联军留下的麻烦，远不止于此。
这群敌人，偷走本属于他们的能量，在使用不当，生出事端后，又把处理不了的麻烦抛还给他们。
无耻之尤。
刚经历一番生死搏杀的兽人们，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再次应对这群变异怪物。
变异体涌向轻羽他们，涌向谷中的兽群，也涌向兽人部落。
就连已经转移到地下的医场，也不能幸免于难。
医场在地下避难所，躲过了漫天炮火的侵袭，可兽人们散发的能量场，还是能被这群变异怪物感知到。
一部分变异怪物，越过前线的兽群，扭曲着，爬行着，呼嚎着，朝着地底散发的能量源奔涌。
凌瑶等一众巫医，此刻正在避难所，守着各部的老弱伤残，焦急等待着前线的消息。
可他们迟迟未见到前线有人将伤员带回。
凌瑶心感不安：“会不会是出事了……”
这么想着，她拎起医疗箱，就准备赶往地上战场。
青隼连忙上前拉住她：“瑶瑶，别，太危险了。”
凌瑶甩开他的手：“不行，我不安心。若是真出问题，我是战地巫医，必须得去支援。”
青隼抿了抿唇，面露难色。
凌瑶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叹一声，安抚道：“我已经是拥有异能的人了，可以自保。”
青隼对上她坚定的视线，犹豫片刻，还是应道：“好，那我陪你一起。”
但凌瑶再次拒绝了他：“不行，你留下，这里全是病弱之人，不能一个留守的高阶兽都没有。”
青隼眼眸暗下去。
他突然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没有觉醒异能。
由于元素能量有限，所以白昼部落便优先让几个已经升到紫阶的兽人，优先升到银阶，觉醒异能。凌瑶和霜落两个紫阶雌性，自然也在人选范围内。
青隼努力修炼，才在战前升到了紫阶，可元素能量已经耗尽，他已经没有机会。
现在，论起去前线支援，凌瑶的确比他要更有说服力。
两人正僵持着，突然，一阵凄厉的吼叫传入他们耳中。
他们对视一眼，顿时意识到不对。
凌瑶一个箭步冲出洞口，远处恐怖的景象让她怔住。
那群怪物的意图很明确，是奔着地下避难所来的。
她眉头紧锁，双拳攥紧。
前线，果然出事了。
跟上来的青隼，看见远处的变异体，也瞳孔一颤。
可他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被凌瑶一把推回了地下。
她给青隼下达命令：“带巴图他们守住洞口，若我守不住，你们要尽力护好这些族人，等待援军到来。”
“瑶瑶？！”青隼大惊。
他想上前，可凌瑶回眸一个冷绝的眼神震住了他。
“别让我后悔再次接受你。”
闻言，青隼愣在原地。
凌瑶不给他反驳的机会，反手便将洞穴入口封锁，又在洞口处生出花草，掩盖了入口的痕迹。
她想了想，还是取出通讯器，给南沧发出了一条紧急求援的信号。
她不知晓前线情况有多糟糕。
此刻她能信任的，只有南沧了。
发完信息后，她在洞穴附近生出一圈又一圈的荆棘毒藤，布好陷阱。
怪物移动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即使凌瑶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等她做完这一切，怪物也已经临近眼前。
凌瑶瞅准不远处一棵巨大的古树，生出藤蔓，跃至树上。
然后，她尝试朝怪物群散发自己的等阶气息。
原本奔向避难所的怪物，开始集体朝凌瑶聚拢。
“果然是冲这个来的。”凌瑶了然。
她就说，为什么他们在地下，还会被这群怪物盯上。原来是兽人身上的元素能量在作祟。
她看着涌过来的怪物群，瞄准怪物最密集的地方，投掷出数枚炸弹。
炮火裹着碎裂的腐肉和腥臭的粘液，溅了漫天。恶心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反胃。
可怪物数量太多，一堆炸弹下去，还是余下许多怪物朝她奔涌而来。
凌瑶手中的炸弹已经所剩无几。
她思索片刻，朝不远处扔出两枚烟雾弹，用炮弹的暴鸣声聚集怪兽群，将最后几枚炸弹也用上。
炸弹耗尽，不过剩余的怪物数量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可接受的程度。
她再次散发等阶气息，将怪物尽数引至自己身边。
然后，她戴上防毒面具，发动了异能。无数地下升起的毒藤，将怪物们束缚在原地。
毒藤向怪物体内释放毒液，完成无声地击杀。
为防万一，凌瑶又朝这群动弹不得的怪物们，丢出了数枚毒气弹。
眼见怪物们一个一个翻出眼珠，没了气息，凌瑶总算暗暗松了口气。
连续消耗大量异能，让她有些眩晕。
她撑着树干，想缓一缓。
突然。
“噗呲——”
腹部一阵剧痛传来。
一个触手怪，从藤蔓的束缚中，抽出一条又长又尖锐的触手，刺穿了凌瑶。
凌瑶身体一个不稳，从高枝掉落。
她遭遇突袭，束缚怪物的藤蔓也有所松动。在她落地的瞬间，不少怪物挣脱了藤蔓的束缚。
怪物们身中剧毒，但那对能量渴望的本能，还是驱使他们发疯似地扑向凌瑶。
凌瑶再次伸出藤蔓勾住大树树干，想试图逃脱。可刚起身，就又被怪物群拽下。
怪物们发了疯似的，撕扯着她。她的腿和胳膊，转眼就被扯断两条。
身上的疼痛撕心裂肺，意识逐渐模糊。
她意识到，这次自己似乎逃不掉了。
一阵绝望袭来。
“师父，救人和复仇，我一样也没能做好呢……”她苦笑，对着空气轻语。
她奋力甩开一只撕咬她的怪物，用剩下的一条胳膊探向身上的兽皮袋。
“南沧，我尽力了。剩下靠你了。”
她取出剩余的毒气弹，将拉环用牙齿全部扯开。
然后，她闭上眼，用尽最后的力气，生出藤蔓，将剩余的怪物与她牢牢捆绑到一起，一起融入这片毒雾中。
……
部落外缘的山谷中。
兽人们的弹药已经消耗殆尽，可变异体还是源源不断涌来。
霜落和索祭，还在苦苦支撑着高墙。
风凛飞在高墙外围，用风刃击落那些想爬上高墙的变异怪物。
可怪物实在太多，风凛一人的异能不足以拦下所有。不少怪物还是越过高墙，跳入墙内。
洪涯玄冰等兽夫守在霜落身边，帮她护法，击退所有袭来的怪物。
可异能的过度透支，终究还是耗空了霜落。
猛地咳出一滩鲜血后，她朝后倒下，脸上已经没有半点血色。
“落落！”
“霜落圣雌！”
霜落的兽夫们和其他雄兽人，都大惊失色。
空中的风凛也慌了神，怔愣之间，他被几只怪物打伤，不慎跌落。
索祭见状，也愣了一下。
但他没有停止能力的输出。他只负责外墙的修复，没有霜落的消耗大，暂且还能撑住。
可风凛等人的倒下，的确让侵入墙中的怪物越来越棘手。
看着被怪物们咬伤，乱成一团的兽群，索祭心脏开始狂跳。
从那个夜晚开始，他一直认定，要将自己藏匿在墙内。
墙外是敌人，只有墙内是安全的。
可如今，墙内也已经开始被鲜血浸染。
耳畔充斥着同伴的惨叫，鼻间涌入浓浓的兽人血腥气。
索祭咬了下嘴唇。
墙外是危险的……
他默默告诉自己。
可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起身，朝高墙上方跃去。
他跳上高墙上方，出手击落还在试图攀爬的变异体。然后，他朝着墙外，一跃而下。
在落下的同时，他用剩余的异能，将高墙再次加高加固。
异能耗尽，他不再维持人形，顺势在半空中变成了十多米高的长毛巨象。
“轰——！”的一声巨响，巨象跳入谷中，扬起大片雪雾尘埃，庞大的体型砸死不少变异体。
“呜——”他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象鸣，用自己庞大而有力的身躯撞向怪物群。
他知道，再不出手反击，躲在墙内，只是在慢性等死。
而这一次，他选择了站在墙外。
这段时间，从被当成异类排斥，到被族人信赖敬仰，南沧和白昼部落的族人们，给了他这个幼稚怯懦的家伙无限的包容和鼓励。
他愿意再相信一次。
怪物嘶吼着朝巨象扑来，巨象抬起有力的前蹄，将他们践踏在脚底。
一些弹跳力强的怪物跃上他的背脊，撕咬着他的皮肉，被他奋力甩下。
他是雪象一族，是强大和力量的代表。
他只是畏惧人心，可他从不是弱者。
巨象咆哮着，驰骋着，横扫战场，以一敌百。
那个曾蜷缩在高墙内的少年，在绝境时刻，成了战场上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