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娘让我好等!”一个人影闪身而出,吓了楚云扬一跳。
“锦云姐姐怎的这会子来了?腿可还有不适?”
“没有,特别轻盈了。”锦云眉花眼笑,“这个,还真是要深谢姑娘了。”锦云笑着,真的向楚云扬深深一福,道:“深谢云姑娘救治之恩,解了锦云多年苦痛,锦云没齿难忘。”
楚云扬一跳闪开,没有去受这一礼,淡淡道:“姐姐也不必拜我,当初这就是咱俩谈好的交易,你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咱们俩就已经两清。”
她施施然坐下来,眼角余光瞥见锦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姐姐有话就说。”
“云姑娘年纪不大,竟身怀绝技,不知……”
“姐姐是想问,还能不能治别的病?”楚云扬截断锦云的话,抢先发问。
“对,对,云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楚云扬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淡然道:“本姑娘别的本事没有,治病,本事可多着呢,比如,妇人不孕……”
锦云心中一跳,这正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身陷娼门十余年,家人早已失去联系,偌大的人世间,也只落得她自己可以依靠。自己的先天条件并不出挑,多年来也未曾大红过,近年来因跳不得舞,生意更是清淡。
所幸两年前,她结识了一位相好,郎情妾意之余,那个人有意为她赎身。这对于一个妓子来说,算是最好的出处了,即便是为妾,总算是后半生有望了。她从此只为那人守身,再出场只唱曲作陪。
转眼两年过去了,那人却迟迟不见行动。了解之下才知,那人的正妻多年无所出,特别想要一个孩子。还不止一次暗示她,只要她能怀上自己的孩子,就立马为她赎身。
锦云自然不愿失去这次跳出泥潭的大好机会,背着红姑,多次悄悄倒掉避子汤药。
可是,费尽了心思,也始终不见肚子有任何动静。她也曾偷偷看过大夫,说是因喝下太多的避子汤药,恐已经伤及根本,与子女上怕是无缘了。
这对于她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若不能生育,那个人未必肯为她赎身。即便侥幸被赎出去,一个出身娼门的贱妾,一旦色衰爱驰,其凄凉结局,完全可以轻易想象的!
她见过太多活生生的例子,那些出去后的姐妹们,固然也有个别好结果的。然而,更多的,是因不孕而被转卖!还有的,直接被家中主母搓磨致死……
而云娘展示出来的医术异能,让她重新生出希望!如果,如果她没有了这个顾虑,那么,她的后半生或许也是可以搏一搏的。
一念至此,锦云不再犹豫,上前又是深深一礼道:“求云姑娘救命,锦云愿凭差遣!”
数日后的早上,红袖阁管杂役的康寿,坐在宽敞的吟风亭吃早餐。手下最得力的泥鳅匆匆走来,一脸神秘:“爷,出了怪事了。”
康寿漫不经心地喝着汤,眼皮都没抬一下。
“爷,秋风苑里那些,忽然都活了!”泥鳅毫不气馁,继续报告。
“啐,什么叫都活了?近日可有死的?”康寿依然不以为然。
“爷,您老人家知道,一旦被关进秋风苑,哪里还有生机?不过一日日挨着等死罢了……”泥鳅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今儿一早,小的过去送饭,那些鬼一样的疯婆子们居然一个个都梳洗起来了!”
康寿正在夹菜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顿了一下,问:“可有闹事?”
“爷,怪就怪在这儿!她们非但不闹,连往日的呻吟嚎叫也没了!”
“不呻吟嚎叫了?那个,好了?”康寿感到疑惑,他在这里做事多年,也算是行业老人了,从未听说过,得了这种病,是可以好好活下来的,更没听说过,有不治而愈的!
“看着不像啊爷,小的见她们反常,特意细看了她们,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臂上,分明还是烂疮密布啊……”
康寿沉吟了半晌,吩咐道:“留点心,别让她们跑出来,闹出乱子,红姑饶不了老康,我老康也绝不会饶了你们!”
“是,爷放心。”
幽篁苑里,楚云扬捏着几块碎银子默默发呆,这是她和阿宏辛苦攒下来预备给二人置备冬衣的,不料却自此莫名离散!如今,自己深陷妓馆,阿宏下落不明,也不知道,那傻红薯一个人能不能顺利熬过这个冬天……
“我的大小姐,一大早发什么呆呢?”锦云一脸笑意走来,麻利的往几案上摆放着早餐。
楚云扬瞧着她,幽幽开口:“不如,云娘再跟姐姐做个交易。”
“云姑娘请说。”锦云胸脯一挺,慨然回应。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经把这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恭恭敬敬地尊称为了云姑娘!
数日前,因着红姑对这个新来的小丫头格外看重,她还曾不以为然而心生嫉妒。此刻,她觉得红姑的优待根本不够!这小姑娘,值得更好!
这样一想,脸上的笑意更深,她热切地望着楚云扬,呼吸都因迫切而显得有点急促。
楚云扬不语,默默喝下最后一口粥,抬起胳膊就要用袖子擦嘴。锦云疾步上前,及时递上自己的丝帕。楚云扬尴尬的笑了下,微一迟疑,接过来擦了擦,试探着问:“我洗一洗再还给姐姐?”
“不,不用,云姑娘若不嫌弃,就留下来用,锦云回头再绣几条送来。”
“啊,不用了,谢谢姐姐。不如,说说咱们的交易吧。”
“云姑娘请说。”锦云急忙敛神。
楚云扬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子,轻轻放在几案上,缓缓道:“我这儿有一点银子,需要姐姐帮我补些药材,余下的,帮我置办个炉子和陶罐,哦,还有炭火。”
“这……”
“怎么?银子不够吗?”
“不,不是。买药好说,只是,私设炉火,恐怕不合阁里规矩……”锦云期期艾艾,一脸难色。
“这样啊,”楚云扬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看来,姐姐并不需要云娘的医治喽。”
“不,需要!锦云需要!”锦云咬了咬牙,下决心道:“红姑那里,锦云想办法应对。”
“那,成交!”楚云扬拿起那块银子抛了一下,似笑非笑的放到锦云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