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狂狼前奏
美杜莎星系的钢铁气息尚未在“阴影掠行者号”的甲板上完全消散，舰桥内的空气却已凝固如冰。导航星图上，那片代表恐惧之眼的、不断扭曲蠕动的血红色区域，如同一个活着的、正在狞笑的伤口，横亘在银河的边缘。与之前探索的虚空边缘那死寂的虚无不同，这片区域散发着一种疯狂、污浊且充满恶意的活性波动。
林恩站在星图前，新生的暗金机械臂上，银灰色纹路如同呼吸般微微闪烁。融合了费鲁斯·马努斯部分钢铁意志后，他对能量和物质的感知变得更加敏锐，也正因如此，他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恐惧之眼传来的、足以令凡人灵魂崩溃的混沌浪潮。那不仅仅是亚空间的风暴，更像是现实宇宙被强行撕开，露出了下面腐烂流脓的真相。
“直接跃迁至边缘坐标点，风险极高。”伊芙蕾妮的指尖在全息星图上划过，灵族先知的优雅在此刻化为绝对的凝重，“那里的时空结构支离破碎，亚空间与实体宇宙的边界模糊不清。常规的导航术会失效，即使是灵族的网道，在附近也充满了不可预知的裂隙和……陷阱。”她看了一眼林恩，“更不用说，那里是混沌诸神力量最直接投射的区域，无处不在的低语和诱惑，足以腐蚀最坚定的意志。”
克隆福根抱着臂膀，完美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根据我……继承的记忆碎片，黎曼·鲁斯最后一次被确认的踪迹，是在‘卡迪安之门’陷落前后，他率领着残存的太空野狼，如同一群受伤但更加危险的猛兽，冲进了那片地狱，誓言要猎杀叛徒原体，尤其是……福格瑞姆。”他说出这个名字时，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波动。“但万年过去了，没有任何确切的讯息。他可能早已战死，可能被永恒地放逐在时间乱流中，甚至……可能已经被混沌腐蚀。”
林恩沉默地听着，他能感觉到体内帝皇碎片传来的躁动不安，那是一种混合着警惕、厌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的情绪。恐惧之眼对于帝皇碎片而言，既是充满敌意的毒沼，也可能蕴藏着它渴望的、散落在其中的强大“星炬碎片”。
“但我们没有选择。”林恩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虚空主宰的威胁超越了一切。我们需要鲁斯的力量，需要他那份源自原始野性、能够撕裂一切虚妄的纯粹毁灭力，也需要他和他的狼群在亚空间边缘挣扎万年所积累的、对抗混沌的第一手经验。”他的黄金机械臂轻轻握紧，“坐以待毙，只会让虚空吞噬一切。主动踏入炼狱，或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
他转向伊芙蕾妮：“死神军或者丑角，有没有关于恐惧之眼边缘相对‘安全’的路径？或者鲁斯可能存在的‘猎场’的信息？”
伊芙蕾妮闭上眼，灵能如丝般探出，与舰船上一个隐秘的灵骨通信装置共鸣。片刻后，她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有，但代价高昂。丑角剧团‘迷途笑声’的领队，阴影先知凯恩洛斯，表示他们掌握着一条通往恐惧之眼边缘某个特定‘礁石’——‘嚎叫陨星带’的隐秘路径。据说，那里是现实与噩梦的交界处，时间流速异常，偶尔会有来自恐惧之眼内部的‘漂流物’被抛掷出来。也是……太空野狼的狼嚎最后一次被‘聆听’到的地方。”
“代价是什么？”林恩直接问道。
“他们要求，在找到鲁斯，或者确认他的命运后，我们必须帮助他们从‘嚎叫陨星带’深处取回一件东西——一件被称为‘西乐高之泪’的古老灵族神器碎片。”伊芙蕾妮顿了顿，“笑神的神器碎片流落在那等险地，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风险。”
“接受它。”林恩没有犹豫，“告诉凯恩洛斯，我们同意。但需要他们提供尽可能详细的路径指导和风险预警。”
通讯建立又结束，与丑角交易带来的寒意尚未消散，另一个通讯请求接了进来，来自兽人军阀碎骨者。巨大的绿皮脑袋挤满了通讯屏幕，它咧着大嘴，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兴奋地咆哮着：
“搞毛二哥在上！俺可算等到信儿了！是不是要去那个听起来就够劲的‘怕怕眼’干架了？！俺的小子们都快憋疯了！啥时候出发？俺要把俺最大的战舰涂成血红色，这样冲进去更快！”
看着碎骨者纯粹的、为战斗而兴奋的模样，林恩心中反而莫名安定了一丝。在这种层面的冲突中，兽人那种无视恐惧、纯粹为“wAAAGh!”而战的野蛮生命力，或许正是一种对抗混沌精神污染的另类武器。
“很快，碎骨者。”林恩回应道，“集结你的舰队，在‘塞拉玛特’锚地外围待命。这次我们的敌人可能是你从未见过的恐怖存在，做好准备。”
“放心吧，虾米头儿！”碎骨者拍着胸甲，发出哐哐的响声，“越怪越带劲！俺保证给你搅个天翻地覆！”
结束与碎骨者的通讯，林恩深吸一口气，下达了命令：“全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目标，‘塞拉玛特’锚地。进行最终补给和战备检查。我们将通过丑角提供的路径，前往恐惧之眼边缘——‘嚎叫陨星带’。”
命令下达，庞大的“阴影掠行者号”开始转向，引擎喷吐出蓝色的尾焰。舰船内部，警报声响起，船员们奔跑忙碌，进行着远征前最后的准备。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每个人都明白，这一次的目的地，与之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那不是远征，更像是主动跳进一头远古凶兽的喉咙。
林恩回到自己的舱室，看着舷窗外飞速流逝的星光。他抬起右手，暗金色的机械臂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尝试着调动那新获得的力量，银灰色的纹路亮起，空气中细微的尘埃仿佛受到了无形力场的牵引，缓缓围绕着他的手指旋转。
“钢铁的意志……”他低声自语，“能否在混沌的狂潮中屹立不倒？”
他又感受了一下脑海中“归途指引者”系统的状态。系统界面稳定，但指向恐惧之眼方向的信号充满了杂乱的干扰和危险的红色标记。而在系统深处，帝皇碎片的低语变得更加频繁，仿佛既期待着与老对手的再次碰撞，又忌惮着那片它自己也未能完全掌控的疯狂疆域。
几天后，“阴影掠行者号”抵达了“塞拉玛特”锚地外围。庞大的帝国舰队和更加混乱但充满活力的兽人舰队已经在此集结。基里曼从泰拉发来了最后的授权和祝福，言辞简洁，但那份沉重的期望透过字里行间传递过来。
没有盛大的誓师，没有激昂的演讲。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默中，一艘灵族小型引导舰——属于“迷途笑声”丑角剧团——如同幽灵般出现在舰队前方，发出了跟随的信号。
“所有舰只，保持最高级别静默航行。跟随引导舰，准备进行亚空间跃迁。”林恩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遍整个联合舰队。
庞大的舰队开始移动，跟随着前方那艘优雅而诡异的灵族舰艇，缓缓驶向一个非传统的、极其不稳定的亚空间入口。那入口如同一个不断旋转的彩色漩涡，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灵能波动。
就在“阴影掠行者号”即将没入漩涡的前一刻，林恩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遥远、却又无比清晰、充满了野性和孤独意味的狼嚎，穿透了亚空间的壁垒，直接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那嚎叫声中，带着无尽的战意，万年的沧桑，以及……一丝等待已久的渴望。
林恩握紧了拳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散去，只剩下钢铁般的坚定。
“我们来了，狼王。”
舰队彻底消失在扭曲的亚空间入口中，向着那片已知宇宙最黑暗、最疯狂的区域，义无反顾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