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边接到王楷的电话时，正和赵铁柱坐在高长庚那间破庙的门槛上。
一人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呼啦啦地喝着稀饭。
这是高长庚的晚饭，也是他们俩的。
“什么办法？”吴边一边喝着稀饭，一边含糊不清地问。
王楷在电话那头，将叶西发现的那个“鬼王巡游”的传说，和自己的大胆设想，飞快地说了一遍。
“……边哥，你听明白了吗？刘主任他们不就是嫌我们的方案‘封建迷信’、‘不够正能量’吗？那我们就给他搞个大的！我们不搞什么小打小闹的‘鬼市直播’了，我们直接复原这个失传了上百年的‘鬼王巡游’！”
“你想想看，‘鬼王巡游，荡尽邪祟’！我们把这个仪式，包装成一场为国泰民安祈福的大型非遗文化展演！到时候，我们请出高大爷这位最后的‘抚司’传人，让他现场表演‘三抚’绝学，重现古老的仪式。这逼格，不比那些普通的庙会高一万倍？”
“最关键的是，‘鬼王玉玺’！我们可以围绕这件失传的信物，搞一个‘全网悬赏，寻找国宝’的活动！把所有网友都发动起来，让他们帮我们找线索，甚至可以搞个众筹，就说筹钱是为了‘迎回玉玺，重开鬼门’！这话题度，绝对能引爆全网！”
王楷越说越激动，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吴边彻底带偏了，脑子里全是各种疯狂的想法。
吴边安静地听他说完，没有立刻表态。
他放下手里的碗，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破败的古庙，又看了看旁边正好奇地瞅着他的独眼老人高长庚。
“鬼王巡游……”
这个计划，比他最初设想的还要不一样。
它不再是简单地复兴一门“手艺”，而是要复活一个沉睡了百年的“传说”。
这其中的难度，和可能引发的风险，也是几何倍数的增长。
但同样的，一旦成功，其带来的回报和影响力，也将是空前的。
这，才配得上“文化的薪火”这个任务主题。
“楷子，你的想法很好。”吴边对着电话，缓缓说道，“但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鬼王巡游’这个大招，我们先留着。它将是我们这次丰都之行的，最终章。”
“啊？那我们现在干嘛？”王美凯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现在，我们还是得从‘鬼市’开始。”吴边的声音很冷静，“刘主任他们不是不批吗？那我们就绕开他们，自己搞。搞出一个他们想管都管不了，想禁都禁不掉的‘地下鬼市’！”
“地下鬼市？”
“对。”吴边站起身，在破庙前踱步，“我们不在线下搞，我们在线上搞。就用我们自己的直播间，办一场只在午夜十二点开市的、纯线上的‘丰都鬼市’！”
“这场鬼市，卖的不是普通商品。我们卖的，是故事，是传说，是体验。”
“高大爷，就是我们鬼市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摊主。他的摊位，就叫‘阴阳账房’。”
吴边看着旁边一脸茫然的高长庚，笑道：“高大爷，您那‘抚账’的绝活，不是能算人的恩怨情仇吗？那我们就把它包装一下，变成‘在线算命’。当然，我们不搞封建迷信，我们算的是‘人生KpI’、‘情感收支’。用您那古老的算盘，和现代人的生活，做一次跨越时空的碰撞。”
“还有您的二胡，那《引魂调》，不是拉给鬼听的吗？那我们就让它，拉给那些在城市里迷失了灵魂的、活着的‘鬼’听。用最悲怆的音乐，去抚慰他们内心的焦虑和孤独。”
“至于那把杀猪刀，更好办了。”吴边的嘴角勾起一丝坏笑，“丰都的麻辣鸡块不是非遗吗？我们就让高大爷，用这把传承了百年的、沾满‘阳刚煞气’的屠刀，现场斩鸡！一边斩，一边讲当年‘抚司’过阴山、斩恶鬼的故事。你想想，这画面，多带劲？”
王楷在电话那头，已经彻底听傻了。
用算盘算KpI，用引魂调治愈社畜，用斩鬼的杀猪刀斩麻辣鸡……
这他妈的，也太“抽象”了吧！
“可是，边哥，这样搞，刘主任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找我们麻烦的。说我们低俗，搞噱头。”王楷还是有些担心。
“他找呗。”吴边的语气里，充满了无所谓。
“我们这是线上直播，内容只要不违法违规，他就没权力管。等我们把流量搞起来了，把名气打出去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求他，而是他，得反过来求我们合作了。”
“先上车，后补票。这是我们唯一的破局之法。”
“好！边哥！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宣传、物料、直播流程，我保证给你弄得妥妥的！”
挂掉电话，吴边转过头，看向了一旁从头听到尾、满脸都写着“我是谁，我在哪”的高长庚。
“高大爷，”吴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您刚才，都听到了吧？”
高长庚愣愣地点了点头：“听……听到了个大概。你要让我在那个……叫什么‘直播’的镜子前面，又拉二胡又打算盘，还要……斩鸡？”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他守护了一辈子的、神圣而又庄严的“三抚”绝学，在这个年轻人的嘴里，怎么就变成了这么一堆乱七八糟的、听起来像耍猴一样的东西？
“年轻人，你……你这是在糟蹋祖师爷传下来的东西！”高长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那只独眼里，充满了愤怒和失望。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吴边，声音都在发抖。
“我高长庚，就算是穷死，饿死在这座破庙里，也绝不会，用祖师爷的绝学，去做这种哗众取宠、欺师灭祖的事情！”
“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老人说完，便转过身，不再看吴边一眼。
赵铁柱在一旁，看得直着急，他想上前说点什么，却被吴边用眼神制止了。
吴边看着老人的背影，没有生气，也没有失望。
他知道，想说服一个用一生去守护一种信念的老人，靠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你必须，用一种他能理解，并且无法拒绝的方式，去打破他的固执，重塑他的信念。
吴边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得动用系统了。
他在心里默念：“系统，打开商城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