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晚将最后一页账册归位，指尖划过天津卫分号的进货记录。绸缎数量与银钱支出存在明显差额，这个漏洞在整本账目中显得格外突兀。
“苏公公，天津卫的货船何时到港？”
苏培盛正在整理茶具：“明日辰时靠岸。格格要亲自验货？”
“有些账目需要核对。”她合上账册，“替我准备一套商队服饰。”
次日清晨，姜岁晚扮作绸缎商伙计混入码头。货船刚刚靠岸，工人们正在卸货。她找到标注“天津卫”的货箱，趁人不注意撬开夹层。
一叠密信藏在丝绸下面。她迅速翻阅，信中详细记录了漕帮与八爷党残余势力的往来。当看到“海路接应”四个字时，她瞳孔微缩——这与年氏妆奁暗账中的记录完全吻合。
货仓大门突然关闭。十几个漕帮打手围拢过来，为首的是个独眼壮汉。
“抓住这个探子！”
姜岁晚将密信塞进袖中，后退几步抵住货箱。独眼龙逼近，腰间佩刀发出碰撞声。
“谁派你来的？”
“我只是个账房先生。”她保持镇定，“来核对货品数量。”
独眼龙冷笑：“账房先生会撬货箱？”
他伸手要抓她衣领，姜岁晚侧身躲过。打手们形成包围圈，她被困在角落。
“把东西交出来。”独眼龙抽出佩刀。
货仓二楼传来脚步声。苏培盛带着王府侍卫出现，楼梯被踩得吱呀作响。
“漕帮好大的威风。”苏培盛扫视全场，“连雍亲王府的人都敢动？”
独眼龙脸色骤变：“苏公公？这是个误会。”
“误会？”苏培盛走下楼梯，“你们扣着姜格格，是想跟王爷讨说法？”
打手们纷纷后退。独眼龙收刀入鞘：“不知是王府的格格，冒犯了。”
姜岁晚走到苏培盛身边：“这些人扣押王府货船，该当何罪？”
独眼龙急忙辩解：“货船手续不全，我们按规矩查验。”
“查验需要动刀？”苏培盛冷哼，“看来漕帮的规矩比王法还大。”
侍卫控制住现场。姜岁晚低声道：“货箱夹层有密信。”
苏培盛微微点头，转向独眼龙：“这批货王府扣下了，让你们帮主亲自来领。”
离开码头后，姜岁晚立即求见胤禛。
书房里，她将密信铺在案上：“漕帮与八爷党仍有联系，他们在策划海路走私。”
胤禛仔细查看密信：“海路接应……看来他们想从海上转移财物。”
“与年氏往来的喀尔喀部，可能只是个幌子。”姜岁晚指向信末的暗号，“真正的资金流向应该是海路。”
胤禛沉默片刻：“天津卫的漕帮分舵主，是年羹尧旧部。”
“年羹尧已经失势，他们为何还要冒险？”
“狗急跳墙。”胤禛收起密信，“年羹尧在兵部并不安分。”
苏培盛匆匆进来：“王爷，漕帮帮主求见。”
胤禛示意姜岁晚留在书房。漕帮帮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进门就跪地请罪。
“奴才管教不严，冲撞了姜格格。”
胤禛把玩着玉佩：“听说你们扣了王府的货船？”
“下面的人不懂规矩，已经责罚过了。”帮主抬头，“独眼龙是年将军旧部，性子急了些。”
“年羹尧现在只是兵部侍郎。”胤禛语气转冷，“漕帮何时成了年家私兵？”
帮主冷汗直流：“王爷明鉴，漕帮始终效忠朝廷。”
“效忠朝廷？”胤禛甩出密信，“那这些与八爷党往来的书信作何解释？”
帮主看清信纸内容，脸色发白：“这……这是栽赃！”
姜岁晚开口：“栽赃需要把信藏在货箱夹层？”
帮主语塞。胤禛起身：“给你三天时间，查清此事。否则本王亲自去漕帮总舵看看。”
帮主告退后，胤禛对姜岁晚道：“你觉得他知情吗？”
“至少纵容了下属。”她分析，“漕帮与年羹尧关系密切，不可能不知情。”
苏培盛送来茶点：“奴才查到，独眼龙最近常去天津卫的赌坊。”
“赌坊？”姜岁晚想起账目上的漏洞，“赌坊老板是谁？”
“明面上是个商人，实际与八爷党有牵连。”
胤禛放下茶杯：“看来这条线比想象中长。”
次日清晨，姜岁晚继续清查账目。她发现天津卫分号的漏洞与赌坊流水吻合，独眼龙很可能挪用公款赌博。
苏培盛带来新消息：“独眼龙昨夜暴毙家中。”
“灭口？”姜岁晚放下账册。
“表面是饮酒过量。”苏培盛压低声音，“但仵作验出中毒。”
胤禛得知后，下令彻查漕帮所有账目。姜岁晚在账房忙到深夜，终于理清资金流向。
“八爷党通过漕帮洗钱，一部分输送给喀尔喀部，大部分经海路转移。”她向胤禛汇报，“独眼龙负责陆路运输，可能知道太多被灭口。”
胤禛查看账本：“海路接应点在哪？”
“信中提到‘老地方’，应该是他们常用的码头。”
十三爷突然来访，神色凝重：“四哥，出事了。天津卫查获一艘走私船，船主供出漕帮。”
胤禛与姜岁晚对视一眼：“船上有何物？”
“白银五万两，还有兵器。”
姜岁晚想起密信内容：“海路接应可能指的就是这个。”
十三爷继续道：“更麻烦的是，船主声称受雍亲王府指使。”
书房陷入寂静。胤禛握紧茶杯：“好一招栽赃嫁祸。”
姜岁晚仔细回想：“货船被扣时，独眼龙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按规矩查验’。”她分析，“可能当时船上已经藏了赃物，准备栽赃王府。”
胤禛冷笑：“可惜我们提前扣下了货船。”
苏培盛进来禀报：“王爷，福晋请姜格格过去一趟。”
姜岁晚来到福晋院中，发现福晋正在查看礼单。
“过几日是德妃娘娘寿辰，你随我入宫贺寿。”
姜岁晚略显诧异：“我身份低微，恐怕不合适。”
“王爷的意思。”福晋放下礼单，“德妃娘娘想见见你。”
回到自己院子，姜岁晚继续研究漕帮账目。她发现有个码头频繁出现，位置偏僻却账目往来巨大。
苏培盛送来晚膳时，她询问这个码头的情况。
“那是废弃的官码头，早就不用了。”苏培盛想了想，“不过上月有人看见漕帮的船在那里停靠。”
姜岁晚标记出这个位置。深夜胤禛过来，她立即汇报这个发现。
“明日我带人去查看。”胤禛查看地图，“你留在府中。”
“我也去。”姜岁晚坚持，“账目上的疑点我最清楚。”
胤禛最终同意。次日一早，两人带着侍卫来到废弃码头。四周荒草丛生，但岸边有新鲜的船痕。
侍卫在仓库发现大量银箱，箱上印着漕帮标记。姜岁晚核对账目，数额与失踪的官银吻合。
“果然在这里。”她翻开账册，“这些应该是准备运走的。”
胤禛下令封锁码头。回府途中，他神色凝重：“船主诬告王府的事，已经传到皇阿玛耳中。”
“皇上相信了？”
“暂时压下了。”胤禛揉着眉心，“但需要证据证明清白。”
姜岁晚想起赌坊老板：“或许可以从赌坊入手。”
三日后，赌坊老板被秘密带入王府。经过审讯，他承认受八爷党指使栽赃王府。
胤禛将供词呈给康熙。漕帮被彻底清查，帮主革职查办。
德妃寿辰当日，姜岁晚随福晋入宫。宴席间，德妃特意召她上前。
“听说你帮老四查清了漕帮的案子？”
姜岁晚恭敬回话：“奴才只是尽了本分。”
德妃微微颔首：“是个懂事的。”
回府后，胤禛在院中等她。
“今日表现很好。”他难得露出笑意，“德妃娘娘很欣赏你。”
姜岁晚放下宫花：“娘娘过奖了。”
苏培盛送来密报，漕帮案牵扯出更多八爷党余孽。康熙下旨严查，朝中数名官员被革职。
又过半月，胤禛带来消息：“海路接应的主谋落网了。”
“是谁？”
“天津卫的知府。”胤禛递过公文，“他负责为走私船打点关系。”
姜岁晚翻阅公文，发现知府与年羹尧有姻亲关系。
“年家真是无孔不入。”
胤禛收起公文：“这次之后，应该能清净一段时间。”
账目清理完毕那日，胤禛送来新的账册。
“王府的账目以后就交给你了。”
姜岁晚接过账册，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地契。
“这是？”
“天津卫那个码头。”胤禛语气平静，“现在归你了。”
她怔在原地。胤禛继续道：“你不是一直想开个货栈？”
姜岁晚握紧地契，窗外传来货船鸣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