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玻璃“咔嚓”裂开细纹，老陈猛地睁开眼，银灰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温度。
他双臂一撑，整个人像离弦之箭撞碎舱门，淡绿色的液体混着碎玻璃泼了满地。
“完了完了！”
李茂才抱着头蹲在控制台后，声音抖得像筛糠，
“本来想在王总面前露个脸，这下可好，把屁股露出来了！”
他看着老陈捏碎手里的金属输液管，指节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白大褂。
这哪是新人类，分明是头失控的野兽！
“给我按住他！”
赵头怒吼着冲上去，身后跟着七个安保队员。
他们举着电击棍围成圈，电流“滋滋”作响，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惊惶。
老陈却像没看见似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一个队员刚挥棍砸过去，就被他反手抓住胳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队员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钢架上昏死过去。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他像拎小鸡似的扔出老远，实验室里顿时一片哀嚎。
“废物！都是废物！”
赵头红了眼，掏出手枪指着老陈，
“给我上枪！崩了这怪物！”
“不要！”
李茂才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赵头的腿，
“要活口！否则，没办法给王总交代啊！”
他看着枪口对准老陈的胸口，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这要是打死了，王明能把他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李茂才的手机突然在白大褂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着“王总”两个字。
“嗡——嗡——”
铃声像催命符似的，在混乱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
李茂才抖着手接起，刚“喂”了一声，就听见王明带着不耐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茂才，我王明。
我陈叔怎么还没回家？
这都快十二点了，实验结束了吧？”
李茂才的冷汗“刷”地一下湿透了衬衫，舌头打了结似的：
“王、王总……
陈叔他……
他还在……
在观察……”
“观察？”
王明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把人交给你，你就这么回报我？？出什么事了？？”
他隐约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惨叫和玻璃破碎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你那边怎么回事？什么声音？”
李茂才抬头，正好看见老陈一拳头砸扁了监控探头，火花“噼啪”乱溅。
赵头的手枪“砰砰”响了两声，子弹打在老陈背上，竟只擦出两道白痕，根本没穿透那层变得像皮革般坚硬的皮肤。
“没、没事！就是仪器有点……有点杂音！”
李茂才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被老陈掐住脖子的赵头。
那可怜的汉子舌头都吐了出来，脸憋成了猪肝色。
电话那头的王明沉默了几秒，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听着听筒里越来越清晰的嘶吼和枪声，后颈的汗毛全竖了起来：
“李茂才，你说实话，我陈叔到底怎么了？！”
“他、他醒了……
就是……
有点……
兴奋……”
李茂才快哭了，看着老陈把赵头像扔破布似的扔出去，绝望地闭上眼，
“王总，您快来吧……
再不来……
我们都要被陈叔……”
话没说完，手机就被老陈一脚踩碎，屏幕的光在他银灰色的瞳孔里闪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王明握着传来忙音的手机，手指冰凉。
他猛地抓起车钥匙冲出书房，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完了，肯定是实验出了岔子。
他太清楚那“天使血清”的副作用了，失败的实验体，从来都是以失控和毁灭收场。
要是老陈真出了什么事……
王明不敢想下去，只觉得脚下的路像踩在棉花上。
他仿佛已经看到岳凯那双冰冷的眼睛，看到他，索他性命的样子。
实验室里，李茂才抱着头缩在角落，看着老陈撞破墙壁冲了出去，留下一个布满裂痕的大洞。
夜风从洞口灌进来，带着外面的寒气，却吹不散满室的血腥和绝望。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实验室的警报声刺破长夜，红光明灭间，李茂才抓着对讲机嘶吼：
“安保！安保！快拿麻醉枪！”
“上大功率电枪！”
他的声音都劈了叉，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眼睁睁看着老陈一拳砸塌半面墙，水泥块像雨点般落下。
几个幸存的安保队员连滚带爬地扛来装备，麻醉枪的针头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瞄准了打！别打死了！要活的！”
李茂才喊着，手指却抖得像得了多年的帕金森。
老陈此刻的模样太吓人，皮肤泛着青黑色，肌肉贲张得像要撑裂皮肤，银灰色的瞳孔里只有破坏欲。
“滋啦——”
电枪的电流弧光窜起半米高，狠狠砸在老陈背上。
他猛地一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转过身一把抓住电枪线，硬生生给扯断了。
那队员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躲到钢架后。
“拖时间！”
老张躲在控制台后，对着众人使眼色，声音压得极低，
“这血清副作用有时间限制，等他力竭，细胞就会自行崩碎，不用咱们动手！”
他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能量曲线，那根红线已经快要顶破临界值，
“最多还有十分钟吧！”
众人瞬间会意，纷纷找掩体躲起来，只敢远远地用麻醉枪骚扰。
老陈在实验室里横冲直撞，撞碎了培养舱，掀翻了操作台，却始终没人敢正面硬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动作果然慢了下来，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嘴角甚至溢出了黑血。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王明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昂贵的西装沾了不少灰。
他看到眼前的乱象，又瞥见老陈嘴角的黑血，心脏像是被重锤砸中，“咯噔”一下沉到了底。
“完了……全完了……”
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那里藏着把小巧的手枪。
一个疯狂的念头窜进脑海：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岳凯解决掉？免得老陈真死了，那小子跟自己拼命……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
连灰水公司的雇佣兵都杀不死岳凯，自己这点能耐，怕不是给对方塞牙缝的？
王明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这是爹啊，分明是个惹不起的爹啊！
“都给我住手！”
王明突然大吼一声，冲到最前面，
“留活口！必须把我陈叔救活！谁要是敢伤他一根汗毛，我让他全家滚出这座城！”
李茂才愣了：
“王总？可他快……”
“快什么快！”
王明瞪着他，眼睛里布满血丝，
“快给他注射抑制剂！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必须让他活下来！”
他看着老陈踉跄着撞向钢架，心里像被刀割似的，岳凯会不会也一刀刀把我给剐了。
不管怎么说，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老陈被毁灭。
老张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冰柜里拿出一支蓝色药剂：
“这是最新的抑制剂，能不能起作用……不好说。”
“废什么话！给我上！”
王明亲自抓起一支麻醉枪，对着老陈的腿扣动扳机。
麻醉针“嗖”地飞出去，精准地扎在老陈的大腿上。
老陈怒吼着转身，银灰色的瞳孔锁定了王明。
他蹒跚着走过来，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
“王总好枪法。”李茂才不合时宜的送过来一个马上。
“我踏马。”王明怒瞪一眼一个逼。
他握紧了拳头，后背的冷汗浸湿了衬衫，盯着老陈，却死死站在原地没动。
他也想跑，这是自己的腿，就这么不听使唤了。
就在老陈的手快要抓到王明衣领时，抑制剂突然起效了。
他的动作猛地僵住，银灰色的瞳孔渐渐褪去，身体晃了晃，“咚”地一声栽倒在地，彻底没了动静。
“陈叔！”
王明连忙扑过去，探到老陈还有微弱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实验室里一片狼藉，幸存的人都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老张检查完老陈的体征，擦了擦汗：
“王总，命保住了，但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他自己的意志了。”
王明望着昏迷的老陈，心里五味杂陈。
他掏出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给岳凯发了条信息：
“陈叔突发急病，在医院抢救。不过你也别担心，医院说一切正常。”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王明闭上眼，疲惫地揉着眉心。
他不知道这场弥天大谎能瞒多久，只知道眼下，总算暂时躲过了一劫。
可夜还很长，那些藏在暗处的汹涌暗流，显然不会轻易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