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大酒店的午后总是带着几分慵懒。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大堂里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张可可正坐在办公室里核对着账目,嘴角噙着得意的笑。自从东方家送了那笔厚礼,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连走路都带着风。桌上的手机响了,是采购部打来的,说最近的牛骨价格涨了,问要不要换便宜点的冻品。
“换!怎么不换?”张可可想都没想就说道,“就用冻牛骨,再加点高汤精,客人尝不出来的。做生意嘛,能省一点是一点。”她挂了电话,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在她看来,只要能赚钱,稍微偷工减料算不得什么。
下午三点,一个穿着素色旗袍的女人走进了酒店。她身姿窈窕,眉目如画,眼角虽有细微的纹路,却更添了几分韵味。最让人在意的是,她的眉眼间竟与江辰、江蓝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时像深潭,偶尔抬眼,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锐利。
她没要服务员带路,径直走向一个靠窗的包间,推门而入。
“给我来一份牛骨汤,要招牌的那种,别的不用了。”女人的声音清冽,像山涧的泉水。
服务员连忙应下,心里却有些好奇。这女人看着气度不凡,怎么只点一份牛骨汤?
没过多久,牛骨汤端了上来。汤色乳白,撒着翠绿的葱花,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女人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入口中。
可她刚抿了一口,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不对。
这不是紫薇大酒店牛骨汤该有的味道。
她早年曾陪江家老爷子来过这里,记得那汤是用新鲜牛骨慢炖六个小时以上,骨髓的精华都融在汤里,醇厚鲜香,绝无半分杂味。可眼前这汤,看似浓稠,入口却带着一股微妙的化学品味道,鲜得发假,显然是加了添加剂。
女人放下勺子,眼神冷了几分。好好的招牌菜,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起身走出包间,正好撞见迎面走来的张可可。
“你是这里的老板?”女人开口问道,语气平静。
张可可正在巡视,看到这女人拦住自己,本就有些不悦,再听她语气平淡,更是没放在眼里。“我是,怎么了?”
“你们这里换厨师了?”女人看着她,“这牛骨汤的味道不对。”
张可可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一股怒火。她最讨厌有人挑刺,尤其是在她引以为傲的饭店里。“没有!怎么可能换厨师?”她上下打量着女人,眼神带着几分鄙夷,“我说你是不是不想给钱,故意找茬?我告诉你,这可是江家的产业,想当老赖,没门!”
她以为搬出江家的名头,对方总会忌惮几分。
可女人听完,只是轻轻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江家的产业?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丫头,敢在江家的地盘上搞这些小动作。”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江辰那个臭小子立刻到紫薇大酒店来,就说我在这儿等他。”
挂了电话,女人重新坐回包间,看着那碗牛骨汤,眼神越来越冷。好好的饭店,竟被折腾得乌烟瘴气,看来她隐居得太久,有些人已经忘了规矩。
江辰接到电话时,正在和韩媚儿他们打扑克。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他手里的牌“啪”地掉在了桌上,脸色瞬间变了。
“怎么了,江少?”韩媚儿好奇地问。
“我妈……我妈来了,就在紫薇大酒店。”江辰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甚至还有点结巴。
江家姐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常年隐居的母亲。倒不是因为她严厉,而是她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还有那些关于她的传说,让他们打心底里发怵。
江辰不敢耽搁,抓起外套就往外跑,开车时甚至闯了两个红灯。他实在想不明白,母亲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去紫薇大酒店?还特意点名让他过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冲进酒店包间时,看到母亲正坐在那里,面前放着那碗没动过的牛骨汤,脸色平静得可怕。
“妈……您怎么来了?”江辰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女人抬眼看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那碗汤:“自己尝。”
江辰心里一紧,连忙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刚入口,他的脸就绿了——这味道确实不对!一股浓重的高汤精味,冲得他嗓子发紧。
“这……这是怎么回事?”江辰又惊又怒,他虽然不管饭店的事,但也知道招牌菜的重要性。
“问你的好老板娘去。”女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几分寒意。
江辰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脸色发白的张可可。他瞬间明白了,肯定是这女人为了省钱,动了手脚!
“张可可!”江辰怒吼道,“这汤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换了食材?加了添加剂?”
张可可被他吼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想省点成本……冻牛骨便宜,加……加一点点高汤精,客人吃不出来的……”
“你找死!”江辰气得浑身发抖。他可以容忍张可可嚣张跋扈,可以容忍她刁难员工,却绝不能容忍她砸了江家的招牌,尤其是在母亲面前!
女人终于开口了,语气冷得像冰:“江家的产业,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偷工减料?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把招牌都毁了,你的脑子是被门夹了?”
她这话虽是对着江辰说的,眼神却扫过张可可,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妈,我错了,是我没管好她!”江辰连忙认错,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
“错了?”女人冷哼一声,“错了就要罚。从今天起,这家饭店的老板娘换个人做。”她看向张可可,“至于你,不是喜欢当服务员吗?那就从头做起,好好学学怎么做人,怎么做事。”
张可可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不……不可能!江少,你答应过我的,让我做老板娘的!”她抓住江辰的胳膊,苦苦哀求,“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江辰甩开她的手,眼神冰冷:“我妈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从现在起,你不是老板娘了,去后厨洗碗,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他对母亲的敬畏深入骨髓,母亲说的话,他从来不敢反驳。更何况,张可可确实犯了大忌,不惩罚不足以平愤。
张可可瘫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一碗汤,竟让她从云端跌入泥潭。那些刚刚到手的权力、财富、别人的敬畏,全都像泡沫一样,碎了。
她看着那个素衣女人,突然明白过来——这个女人,一定是江辰的母亲,那个传说中可怕的阮玲!只有她,才有这么大的权力,一句话就颠覆了她的一切。
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连哭都不敢大声。
阮玲没再看她,对江辰说:“把厨师长叫来,还有采购部的负责人,查清楚这事儿到底是谁的主意,该换的换,该罚的罚。另外,通知下去,紫薇大酒店即日起停业整顿,什么时候恢复了原来的水准,什么时候再开门。”
“是,妈。”江辰不敢有丝毫异议,连忙去安排。
包间里只剩下阮玲和瘫在地上的张可可。阮玲拿起那碗汤,轻轻泼在地上,眼神里的冷意渐渐散去,只剩下一丝疲惫。
她隐居多年,本不想再管这些俗事,可江家的招牌,绝不能毁在这些鼠目寸光的小人手里。
“记住了,”阮玲看着地上的张可可,语气平静却带着警示,“江家给你的,随时可以收回来。做人,还是本分点好。”
说完,她转身走出包间,身影很快消失在酒店门口,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可可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声里充满了悔恨和绝望,却再也换不回那个风光无限的老板娘位置。
阳光依旧明媚,可紫薇大酒店的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破碎的味道。张可可的豪门梦,终究是醒了。而这场由一碗牛骨汤引发的风波,也让所有人都记起,江家真正的传奇,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