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衣?”
李明玥轻笑一声,侧过头看向李明释,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在皇兄的朝堂上,妹妹穿什么,难道不是皇兄说了算吗?”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谁都听出了其中的暧昧与挑衅。
杨裕气得胡子发抖,上前一步沉声道:“长公主!此乃天子朝堂,岂容你如此放肆!请即刻退下更衣,否则休怪老臣以国法论处!”
“国法?”
李明玥瞥了他一眼,笑意更浓,“杨相说笑了。我乃大唐长公主,便是皇兄也要让我三分,国法?能奈我何?”
她说着,竟一步步朝着龙椅走去,纱衣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留下一路若有似无的甜香。
李明释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只觉得头皮发麻。
皇姐这副模样,绝非正常!普乐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含元殿内,百官噤声,皇帝色变,长公主却步步生莲,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让本就棘手的朝局更添了几分诡异。
“李明玥,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去!”
李明释的脸色铁青如铁,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连 “皇妹” 的称谓都省去了,直呼其名,可见已是怒到极致,连君王最看重的礼仪体面都顾不上了。
龙椅的扶手被他攥得咯吱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呵呵……”
李明玥脸上漾开一抹玩味的笑,声音娇嗲妩媚,在庄严肃穆的含元殿内回荡。
那笑声像带着钩子,勾得百官心头震颤。
这哪里还是往日那位圣洁端庄的长公主?
分明是换了个人!
一些年轻官员忍不住偷偷抬眼,目光贪婪地扫过她纱衣下的曲线,又在同僚们鄙夷的注视下慌忙低头,强装出与众人一致的呆滞神情。
“皇兄这般对待妹妹,真令人家伤心呢。”
李明玥收了笑,语气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底却毫无伤感,“难道当了皇帝后,皇兄连兄妹情分都抛弃了吗?”
“李明玥!”
李明释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声音像炸雷般在殿内响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滚回去!”
“伤心啊…… 兄长竟如此待我。”
李明玥装作黯然神伤的模样,纤手抚着心口,可下一秒,她的语气陡然转厉,“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李明释,想让我滚?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哈哈哈……”
她的眼神变得狠厉如刀,彻底撕去了所有伪装。
曾经的兄妹情分、皇室体面,在此刻荡然无存。
直呼其名的瞬间,两兄妹已然明刀明枪地站在了对立面。
李明释气得面容扭曲,一只手猛地伸出,指着李明玥,却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你……”
“长公主殿下!”
百官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
宰相杨裕拄着拐杖上前一步,气得白须颤抖,“你今日太过放肆!毫无尊卑体统,简直有损我大唐千年威严!”
“我放肆?”
李明玥斜睨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杨裕,给你几分薄面才叫你声老丞相,我与李明释之间的事,哪轮得到你插嘴?说句不好听的,你也只是我李家的管家仆人而已。”
往日被传统礼教压抑的本性彻底释放,她竟当众直呼宰相名讳,言辞间满是轻蔑。
“你…… 真是…… 不可理喻!”
杨裕被她这番话堵得气血上涌,指着她的手剧烈颤抖,身体一软便朝后倒去。
“丞相!”
旁边几位老臣连忙上前搀扶,才勉强稳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长公主怎可如此骄横!”
“我大唐君王尚在,岂容后宫干政?长公主此举,实乃僭越!”
“圣上!请即刻惩处长公主,以正纲纪!”
“请圣裁!”
……
仿佛捅了马蜂窝,百官们纷纷出列,弹劾之声此起彼伏。
文官们痛心疾首,武将们怒目圆睁,连最沉稳的老臣都气得吹胡子瞪眼。
长公主今日的言行,已然挑战了整个朝堂的底线。
李明释望着台下跪了一片的百官,只觉得压力如泰山压顶。
近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每一道目光都在催促他做出决断。
但他心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本就对这位皇妹心存芥蒂,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李明玥后,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如今正好顺水推舟解决李明玥这个后顾之忧。
他大唐可是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的。
“这……”
李明释故意放缓语气,脸上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仿佛真在为兄妹情分挣扎,“她终究是朕的妹妹,是大唐的长公主啊……”
“陛下!”
一位白发老御史猛地叩首,声音嘶哑却坚定,“祖宗规矩不可破!长公主干政,形同牝鸡司晨,此风绝不可长!若今日纵容,他日国将不国啊!”
“请陛下下旨!”
“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
百官再次齐齐叩首,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而整齐的声响。
李明玥站在殿中,看着眼前这一幕,非但不惧,反而笑得更妖冶了。
她缓缓抬手,指尖划过自己的颈侧,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想处置我?李明释,你问问…… 我身后的人,答应吗?”
“阿弥陀佛!”
话音刚落,含元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佛号声,金光穿透殿门,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明释的脸色骤变,而李明玥的笑容,愈发得意了。
佛号声未落,含元殿内的金光便愈发炽烈。
殿顶的琉璃瓦在佛光中折射出刺目的光晕,百官只觉眼前一花,一尊丈高的佛陀法身已悄然立于殿中。
那法身通体鎏金,宝相庄严,左手托着九品莲台,右手结施无畏印,正是定光欢喜佛的法身显化。
可细看之下,佛陀眼角眉梢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魅惑,周身缠绕的金光中,竟有粉色光丝若隐若现。
男人看向他,可以看到一位引动内心的绝世女子。
女人看向他,则看到一位满足一切幻想的伟岸男子。
此佛无形无相,可男可女。
是一切人伦欲望的源头。
“我佛慈悲。”
法身开口,声音如洪钟贯耳,却又带着奇异的穿透力,直入人心,“诸位无需惊慌。”
李明释坐在龙椅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死死盯着那尊法身,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佛门竟在此时显化法身,还要为李明玥站台?
这是要违背皇室和佛门之间的约定吗,直接干涉起大唐的朝政了?
难道自己这位唐皇,已经成了弃子?
“长公主李明玥,”
定光欢喜佛的法身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李明玥身上,语气带着慈悲,却字字如惊雷,“已蒙贫僧点化,封为佛门明妃。自今日起,便是我定光欢喜佛的人。”
“长公主…… 不,明妃娘娘!”
一位礼部侍郎反应最快,连忙改口行礼,姿态比先前对李明释还要恭敬。
有了第一个带头,其余崇佛官员纷纷效仿,顷刻间,半个朝堂的人都对着李明玥叩拜起来。
另一部分尚有忠君之心的官员则尴尬地低下头,目光躲闪,不敢看高台上的李明释,也不敢直视定光欢喜佛的法身。
他们夹在君王与佛门之间,索性选择两不相帮,只盼着这场风波能早日平息。
唯有那些心向大唐的老臣,如杨裕般气得浑身发抖。
杨裕被人搀扶着,指着定光欢喜佛的法身,声音嘶哑:“佛祖乃方外之人,岂能干涉我大唐内政?此举…… 此举是要将我大唐皇室视作傀儡吗?”
“老相爷言重了。”
定光欢喜佛的法身微微一笑,目光扫过殿内,“贫僧只是为明妃正名。往后,她的意志,便是我的意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
心向大唐的官员们心中警兆狂响。
佛门这是要直接插手大唐权柄了!
可他们的愤怒与反对,在佛陀法身的威压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的李明释身上。
李明玥眼中闪过得意与玩味,她微微抬眼,看着龙椅上坐立难安的兄长,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百官中,幸灾乐祸者有之,冷眼旁观者有之,更有人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而定光欢喜佛的法身,始终保持着大慈大悲的微笑,目光却如实质般,牢牢锁定着李明释。
李明释只觉得如芒在背。
他张了好几次嘴,想怒斥佛门干涉朝政,想否定李明玥的 “明妃” 身份,可每次对上定光欢喜佛那看似慈悲、实则深不可测的目光,喉咙就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直觉在疯狂预警。
只要敢说半个 “不” 字,必将有天大的恐怖降临。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可能会落得与父皇李显一样的下场。
“陛下,”
定光欢喜佛的法身打破了沉默,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以为,如何?”
李明释的额头上渗出冷汗,浸湿了龙袍的领口。
他看着下方跪拜的百官,看着李明玥得意的笑脸,再看看那尊金光闪闪的佛陀法身,只觉得整个大殿都在旋转。
反对?那恐怖的直觉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含元殿内鸦雀无声,只剩下李明释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答案,等着看这位新皇,究竟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好……”
良久,李明释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他的神情彻底颓然,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身体瘫倒在龙椅上,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椅背,冷汗早已浸透了龙袍的领口,顺着脖颈往下滑落。
先前那股意气风发的精气神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疲惫与不甘。
他知道,这一个字出口,意味着什么。
大唐的皇权,从此要与李明玥共享。
他这个皇帝和李明玥这个皇女,终究成了佛门的提线木偶。
“如此,甚好。”
定光欢喜佛的法身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悲悯众生的笑容,可落在李明释眼中,却比任何嘲讽都要刺眼。
法身缓缓抬起头,俯视着龙椅上的李明释,周身的金光开始变得稀薄,仿佛随时会融入空气。
就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他的目光转向李明玥,一道低沉的声线直接传入她的识海:
“过后来见我。”
话音落下时,他还朝李明玥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佛陀的庄严,反倒带着几分狎昵与暧昧,仿佛在说 “你懂的”。
李明玥迎上那道目光,非但没有羞涩,反而抛了个风情十足的白眼,眼波流转间,回以一个妩媚勾魂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笑意,显然是接收到了对方的暗示。
下一秒,定光欢喜佛的法身彻底化作点点金芒,消散在含元殿内。
空气中那股甜腻的香气也随之淡去,只留下若有似无的佛光余韵,提醒着众人方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殿内一片死寂。
崇佛的官员们暗自松了口气,看向李明玥的眼神愈发敬畏。
有佛陀撑腰,这位长公主兼佛门明妃,往后怕是要在长安横着走了。
那些心向大唐的老臣则面如死灰,杨裕捂着胸口,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再次晕厥过去。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二圣同朝,大唐的天,要变了。
李明玥缓缓直起身,整理了一下滑落的纱衣,目光扫过殿内的百官,最后落在龙椅上的李明释身上,眼中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红唇轻启,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威严:
“既然皇兄都应了,那往后朝堂之事,妹妹可就要多费心了。”
这话看似谦逊,实则是在宣告自己的权力。
李明释闭着眼,没有接话,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仿佛连多看她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龙椅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没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他心中的屈辱与愤怒。
李明玥见状,轻笑一声,也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纱衣拖过金砖地面,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迹,随行的侍女阿璃连忙跟上,目光扫过百官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直到那道艳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含元殿内的死寂才被打破。
“陛下……”
有官员小心翼翼地开口,想劝慰几句,却被李明释猛地打断。
“退朝!”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说完便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扶着龙椅的扶手稳住身形,头也不回地朝着后殿走去。
龙袍的下摆扫过地面,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心绪。
百官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杨裕的示意下,默默地退出了大殿。
含元殿内,只剩下空荡荡的龙椅,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佛光余韵。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那股笼罩在朝堂之上的佛影阴霾。
而此刻的李明玥,正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向小灵山的方向。
她知道,属于她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现在这样子,可无法满足她的权欲。
佛门的力量,将是她最锋利的刀,斩向所有阻碍她的人。
包括她那位可怜的皇兄。